“醒来以後,我倒希望那百年前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那样她就可以继续骗自己,继续逃避。
徐朝槿尽力忍住哭腔,可稍一低头,晶莹圆润的泪珠便砸在身前的地上。
“後来我猜到你把神骨给我的那一刻,我心中居然松了口气。”
那样是不是就说明谢温眠其实是爱她的,他是有苦衷的吧?
“我想要恨你的…”
“可是为什麽…”
太多复杂的情绪将徐朝槿包裹,她泪眼朦胧地擡起头:
“谢温眠,你能告诉我,我为什麽恨不起来吗?”
谢温眠的身形晃了晃。
他依稀记得在幻境石中,在数百年前,烛火摇曳,徐朝槿也曾哭着问他为什麽。
只是那时她是为少女的悸动寻求一个答案,而今是沉重的诘问。
他想伸手为徐朝槿擦去眼眶的泪,却被她倔强地挥开,然後用衣袖在自己脸上狠狠一抹。
但他仍坚持靠过去,轻轻把她拥入自己怀中。
这次徐朝槿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她失了力般靠着谢温眠,静静等着自己的泪水淌干。
“如果你愿意信我的话,”谢温眠自嘲地勾起嘴角:“关于那件事,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他痛苦地闭上眼。
思过崖的风很寒冽。
谢温眠睁开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化邪弓“啪嗒”一声坠落在地,沾染满身尘土。
师弟师妹们的谈话声在他耳中越来越小,他的世界变成了一潭死水。
“温眠,你做得很不错,看到你是如此善恶分明,为师也就放心把师门交给你了。”李同方赞赏地拍拍他的手臂。
谢温眠没有理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失魂落魄往崖边走去。
李同方脸色瞬间沉下来,他刚想训斥句什麽,有位弟子就来向他禀事。
“师父,徐师姐…”见李同方脸色不对,弟子立刻改口:“那魔女的剑怎麽处理?”
太平剑伫立在崖边,清冷薄霜在剑脊上隐隐浮动。
哪怕此刻徐朝槿已死,也无人敢靠近她的剑半步。
谢温眠闻言顿住脚步。
“你们不要动,她的剑,我来收。”
弟子询问的眼神看向李同方。
“也好,此战你是主攻,这就当做你的战利品吧。”李同方说。
谢温眠似是终于忍无可忍,他竟不再看李同方一眼,绕过他径直离开。
李同方的脸上再也挂不住,他破口大骂:“你这逆徒…”
就在这时,风云变幻,天色骤然暗下去,整个苍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揉捏。
“这是怎麽回事?”不明所以的弟子惊叫起来。
灰色云层开始疯狂旋转,搅成一个巨大漏斗,中心处有无数细碎的白光在焦躁地跳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
倏然,一道刺目的亮光撕开云层,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的恐怖巨响悍然砸落。
“是…是雷劫!”
衆弟子四散纷逃。
数道粗壮的炽白雷柱,裹挟着声声低吼暴怒从漩涡中心直贯而下。
一位弟子慌忙开啓结界自保,但电光火石间,一道紫电劈下来,他悄无声息就丢了命。
其馀弟子还不曾发觉,只有李同方觉出不对。
这雷劫之势不像是某个人的,更像要将整个山岳连同其下所有存在贯穿丶碾碎!
这是天谴啊!
李同方慌了神,他从腰间随意拽出件法器,还没看清是什麽就往自己身前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