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血脉之外的任何关联都不存在,他最好就维持在全然无知的状态,那样他能撑得更久些。
他独揽了原本该施加在两个人身上的恶意侵蚀,几乎很难维持清醒的意识,他只知道自己有个弟弟。
他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此。
弟弟。
不知道长相,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性格,不知道他说话时的声音,不知道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有多高。。。。。。
可能到他的胸口?
那些源源不断生出的恶意冻结了他的身体和血肉,几乎与他融为一体,又逼迫着他不断长大,好接纳更多。
他的身体被撑得有些难受。
他连痛这种感觉都不知道。
第一次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凌月清告诉了他“生日”这个概念。
他的弟弟已经度过了两个生日,再坚持一下,或许他能和弟弟一起过第三个生日。
这是给他的诱惑。
他信了,并且坚持着苦苦等待着。
只是一切并非他们想象的那般轻松。
凌月清还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她试过很多,也试图将自己藏起来,完全割裂自己和那庇佑她的意志的关联,但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後果是那道遵循着自己规则运转的世界意志有意扶持新王,为此甚至加速了消除恶果的进程。
她只得继续尝试,直到一切爆发的那天。
那也是很普通的一天,一个很普通的午後,学员们被紧急疏散的时候,江旭辰正在午睡。
他被瞒得很好。
但他突然醒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是一如既往的风和日丽,翠绿的叶在暖风中簌簌抖动,好像他一直见过的每一个下午。
可他难受,风吹过他的脸颊只让他感到难以忍耐的燥热,他没法再闭上眼,他想找人说说话。
于是他就离开了房间,这是他第一次在午睡的时候离开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他都没有碰到任何人,他已经觉察出不对劲,踏出去的步子越来越快。
他还小,但他很厉害,学院里就算发生什麽危险他也能解决。
只是学院里有太多人了,阿弗雷德他们也一直都在,所以几乎不会有他出手的机会。
江旭辰有点说不上来的紧张和激动,他总觉得今天自己好像能做点什麽。
那是凌月清设下的屏障,江旭辰只用了三秒钟就钻了进去,一头撞进了黑色雾气的怀抱。
那都是他本能厌恶的东西,他不喜欢这些负面情绪,也不知道为什麽学院中会有这样厚重的凝成实质的恶念。
广场中央的神像被染成了黑色,十指相扣的指缝间淌出黑水,像高空落下的瀑布和雨滴,污染了水道中的清水,也污黑了地面。
那些有意识往外蔓延的黑水爬到了他的脚边,伸出的触须舞动着,颤颤巍巍地搭在他身上。
他本该躲开的,只是他的心怦怦跳着,跟着一道近乎孱弱却在牵动着他的心跳同频。
那里好像有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就好像是另一个他自己。
他妈妈在这里,阿弗雷德在,薇薇安在,苏浮在,好多人都在。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瞒着他。
那……会是谁呢?
江旭辰的出现在预料之外,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他总会来的,就像凌月清也没有想到,失控的这一天会来的这麽快。
她昨天刚去看过那个孩子,他还在计算着即将到来的新的生日,寄希望于那一天,他或许能真的看到他的弟弟。
他的意识被磋磨得连作为他母亲的凌月清都不太记得,只深刻地印着“弟弟”这个词。
凌月清正在进行新的尝试,假死欺骗时刻关注着的世界意志,但她还需要时间做万全准备,至少要保护这个孩子的安全。
可仅仅是第二天,一切都变了。
还蜷缩在那处黑暗之地的孩子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已经和他融为一体的恶念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试图将一切可以触碰的人或物通通拉入痛苦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