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夏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抓起书包就侧身挤进了正在离开的人群中。
她低着头,脚步匆匆,只想尽快淹没在走廊的人潮里。
刚走出教室门没几步,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带着一种熟悉的节奏。
江见夏的心猛地一沉。
她没有回头,但脊背瞬间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
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指节修长,干净的手心里躺着一颗小小的、裹着绿色糖纸的薄荷糖。
熟悉的、清凉的薄荷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见夏的脚步钉在原地。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那气息,那靠近时带来的微妙压迫感……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头顶的目光,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试探。
“提神。”林予冬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比平时低沉沙哑许多,干涩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那颗糖静静地躺在他掌心,像一颗小小的、裹着糖衣的炸弹。
江见夏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不出任何声音。
酸楚和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
提神?她需要提神去面对什么?去看着他走向死亡吗?这颗糖,像是对她无能的最后嘲讽。
她死死咬住牙关,下颌绷紧,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狠狠拍开那只手的冲动。
她甚至没有看那颗糖一眼,更不敢抬头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她猛地低下头,几乎是撞开了前面一个走得稍慢的女生,像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前方更拥挤的人潮里,用最快的度将自己消失在那片蓝白色的校服海洋中。
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身后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烙在她的背上,滚烫,沉重,带着她不敢深究的失望和痛楚,直到她狼狈地拐过楼梯口,才彻底被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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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薄荷糖的清凉气息,仿佛还顽固地萦绕在鼻尖,混合着汗水、灰尘和青春即将落幕的焦糊味,成为这个下午最尖锐的注脚。
傍晚放学,梧桐巷笼罩在一片暖橙色的夕照里,空气里飘荡着各家各户饭菜的香气。
江见夏推开门,温语女士正端着最后一盘清炒时蔬从厨房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回来啦?洗洗手吃饭。”温语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目光却敏锐地在女儿脸上停留了片刻。江见夏眼下那片浓重的青黑,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嗯。”江见夏含糊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她放下书包,动作有些迟缓。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父亲询问着模拟考的感觉,江见夏只是用“还行”、“题目有点难”之类的短句应付着,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几乎没怎么夹菜。
温语看在眼里,忧心忡忡,不断地给她夹排骨、舀汤。
“粼粼,多吃点,你看你这脸色……”温语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心疼,“晚上是不是又熬得太晚了?妈看你那屋灯,亮到后半夜都是常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拼也不能这么熬啊。”
江见夏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尖冰凉。
她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知道了妈,就是最后几天了,想把错题再看看。”那笑容疲惫又僵硬,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倦怠和一丝空洞。
“唉,”温语叹了口气,没再深说,只是把一碗熬得浓白的鱼汤又往她面前推了推,“喝点汤,安神。晚上早点睡。”
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隔绝了客厅的灯光和父母的低语。
江见夏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卸下那层强撑的平静。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光线在摊开的习题册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光圈。
线索断了。
未来那个她,也迷失在记忆的废墟里。
巨大的无力感沉甸甸地压下来。
太痛苦了。
这无休止的循环,这无法挣脱的宿命,这明知结局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勒得她血肉模糊,濒临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