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案
好好的选择题,硬给这个刁蛮的网红做成了简答题。
胡瀚宇按着店里的规矩站在柜台里,双手撑着案板,听店长转述郑澄的要求,他比店长高太多,得俯下身才能听清。
“为个破网红,你给我上两个牡丹虾一贯,味增汤再敢多费料,你就别干了。”抠门店长五官都皱成梅子干了,又不敢对郑澄发火,只能拿胡瀚宇出气。
“他不是破网红,他懂日料,不能糊弄。”胡瀚宇远远看了一眼卡座,正好和郑澄对上了视线,“放心,味增汤不花钱。”
“我猜这个店长八成在骂咱们呢,走的时候脸色可真难看。”这几贯寿司已经把小明吃出了感情,看着店长的背影竟然还共情起来了,“澄哥,鱼还可以改刀,这味增汤要怎麽救啊?”
“又没让你救,问这麽多干嘛?”郑澄其实心里有数,味增汤的馀地在高汤,店里为了效率,用的全是预制好带着昆布的调味味增,要想做出花来可得动一番脑筋。
胡瀚宇从柜台出来向厨房走去,手上拿了个厨房用纸包着的什麽。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态,但从步伐上一点看不出沉重。
难不成他真有招?还是故作镇定?郑澄舔了舔嘴唇,有一丝兴奋。
做得好,他吃得开心,做的不好,他骂得开心,无论哪种结果都是双赢。
毕竟郑澄不是普通商人的孩子,郑家人做生意,永远只有赢,双赢最佳。
胡瀚宇,看你还有什麽招。
思绪之间一碗热气腾腾的味噌汤就落在桌上,看见飘到汤外虾须,郑澄就猜到胡瀚宇做了什麽。
虾头吊高汤,不出所料,用刚才那些刺身边角碎料吊了鲜。没什麽新意,郑澄让小明喝,小明拿勺子吸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哎?”他甚至有些震惊地尝了第二口,接着试图端碗起来喝。
“喂,我还没喝呢!”郑澄原本不打算动,但小明跟了他这麽久,不是没见过世面,见他这样也多少有点好奇。
入嘴一抿,郑澄只觉得心脏像被人抓住般停了一拍。
味增汤本身的确称得上美味,除了新鲜海鲜的鲜,调制味增被他像施了法似的变得柔和顺口,但这不是郑澄惊讶的原因。
调味中有一丝别气味,不明显,但却刻在郑澄的脑海里,这个味道他此生就只喝到过一次。
他在一个厨房里,被饿得神智不清的那一次。
从生下来开始,郑家的孩子就注定要成为远虑集团的继承人。从小被送往世界各地接受精英教育,给福尔赛特的全球布局打好基础。
美国和澳洲的福尔赛特都已初具雏形,思思还小,郑远和陈敏各自带着郑虑和郑渺在当地扎根,郑澄则只身跟着佣人和保镖去了东京。
也就是保镖去趟卫生间的功夫,提前从私塾出来的郑澄就被一辆黑车强行带走。
为什麽偏偏是我?郑澄不明白,每天他的日程排得非常满,语言体育礼仪才艺每一样他都表现的很出色,堪称完美。
唯一做错的,就是刚才有人叫了一声“少爷”,而他回头了。
他被关进没有一丝光的黑暗仓库里整整两天。第三天,有人将虚弱的他拖出来丢进了一间厨房。
两天只喝了几口水的他已经虚弱得睁不开眼,有人用勺子一口一口喂他什麽。
一开始他还试图拒绝,可身体的饥饿讯号和求生本能夺去了他的理智,他像还没睁开眼的雏鸟,先是小口小口的吮吸,後来一直张着嘴,急迫地等勺子喂进来。
是味增汤,温和的鲜甜填满他的胃袋,温暖扩散至他的四肢百骸,那一刻他仿佛已经从恐惧中解脱。
喝完这碗汤,郑澄睡了他人生中最後一个好觉。
等再次醒来,他在医院,焦急赶来的佣人,亲戚和管家,都说他从没去过什麽料理店,是赎金到账後被警察送来的。
不可能,郑澄虽然那时睁不开眼睛,後厨送菜的报的菜名,碗碟的敲打都悉数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认为自己是做梦,至少这碗味增汤,不是他一个从未进过厨房的少爷能随便想象出来的味道。
康复後的郑澄往返东京商圈无数次,尝遍了所有高级料理店,都没找到那碗味增汤的影子。
真的是做梦?怀疑的迷雾试图篡改他的记忆,休学之前,他就已经决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