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麽
“我在想以前的事。”胡瀚宇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今天出海的时候没觉得什麽,钓鱼的时候……一下子想起我师父了。”
“高田老爹?”
“嗯。”胡瀚宇应道,“算我第二个爸,没他,我可能早就没了。”
高田老爹原本就是开饭店的,为了活命加入□□,也一直是当的厨子。
金盆洗手之後,他专门拯救误入歧途的不良少年,最後有不少和胡瀚宇一样,留在店里做学徒。
“他年纪大了,一身病,我们几个徒弟说好了,如果哪天诚料理倒了,就回老家开个分店,我这算海外分店了。”
“没想到被网红弄倒了?”
“也不光是网红吧。”胡瀚宇叹了口气,“我爸不同意,我也的确只会做菜,开饭店,没这麽容易的。”
胡瀚宇手机里还存着当时的财务报表,他一直都在反复琢磨自己摔倒的原因。
“老爹那时候管我们这麽多人,还撑着一家店,有多不容易,我到自己开店才明白。”他说,“挺对不起他的,他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回去看看。”
“他是生病了吗?”郑澄问。
“身体是不太好,这两年因为别的事,他精神也……”胡瀚宇声音轻下去,“是自杀。”
应该乘胜追击问下去高田诚自杀的原因,可郑澄实在是不忍心了。
海边没光源,除了泡沫翻飞的海浪,远处的民宿,看不见别的,包括胡瀚宇的表情。
但他的声音不是平时的样子,很闷,带着点哑。
脑子里没想出其他安慰人的话来,郑澄只能学着尹医生,摸索着搭上胡瀚宇的手,拍了拍。
“还有机会。”他听见自己说,“总有一天,你,不,我们,把舍利重开出来。”
几秒後,他肩膀上一重。
胡瀚宇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
“郑澄。”瀚宇的声音就在他耳边,“让我靠一会。”
郑澄的手悬在空中停了一会,犹犹豫豫地落下,放在胡瀚宇头发上揉了揉。
“行。”他说。
然後他就不知道该把手放哪,胡瀚宇应该是没哭,听呼吸声很平稳,但,气呼在他脖子上,很痒。
太糟了,真的很痒。
硬是顾虑到胡瀚宇的情绪,郑澄忍了很久,脚趾快挖出跨海隧道了,背上都要长出刺了,内心的台词只剩下脏话了,终于还是开口了:
“那个……可以了吗,有点痒。”
“嗯?你哪里痒?”胡瀚宇头一转,头发全蹭在他脖子里。
“别别别你别乱动啊啊啊!”他一动郑澄就要爆炸了,不停往後又推又缩的,胡瀚宇想拉他都拉不住最後倒在沙滩上。
身上很重,猜猜是谁。
“胡瀚宇……”太重了,郑澄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气若游丝地喊他全名,“你给我起来。”
胡瀚宇爬起来抖抖身上的沙子。
好狗,全抖郑澄脸上了。
“你没事吧?”好狗用他最後的良心把郑澄拉了起来。
“我有很多事。”郑澄想把脸上的沙子抹干净又嫌自己手脏,只觉得浑身都痒,沙子都进领子里了,也只能抖了抖自己,“哇”地叫了一声。
“哟,吓人的是你。”胡瀚宇退了一步,笑出了声。
“你还好意思讲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烦,”郑澄开始了,“我想揍你,但现在我浑身是沙子,脖子很痒但手又脏不能挠,想洗个澡,回去还要走很久!我一整天素质都很差,一年的脏话额度都超标了,都是因为你,胡瀚宇。”
胡瀚宇在那笑:“早说你怕痒啊。”
“什麽早说啊你都快哭了我说这个?你以为我这麽恶劣吗?到底我在你心里是怎麽个形象啊?哎哟我感觉我内裤里都有沙子了,胡……”
话还没说完,郑澄就被人按进了怀里。
“谢谢你。”胡瀚宇在他背上拍了拍。
直到他松开手郑澄的脑子都没转过来。
一般是这样表达感谢的吗?那我到底应该怎麽回应?是该表示随便,还是不随便?身上这麽脏怎麽抱的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