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
那年胡瀚宇十五岁。
一个普通的早晨,他像往常一样去诚料理,和师兄弟一起把食材搬进店里,却在看见後厨的地板上躺了一个人。
那是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小孩,像陶瓷娃娃一样光滑的脸,精致的五官,被人随意丢在地上,脆弱,却美的发光。
“你放心好来金主,我这里井井有条,不会给你乱搞的。”天一在电话里信誓旦旦,“你不是明天就回来了,自己回来看不就好了。”
“那你等着,我突击检查,查到问题你就完了。”白T恤上映出身上没擦干的水渍,胡瀚宇肩上搭着毛巾,边打电话边胡乱抹着头发。
“随便你查!半夜打电话来讨债,万恶的资本主义。”天一坦荡荡,“有屁快放,我要打游戏了。”
胡瀚宇把腰後的防水贴撕下来:“你记得我和你说过,诚料理後厨倒了个人的事情麽?”
“记得啊,你永远难忘的初恋。”
“啧,该记的不记。”胡瀚宇揉了揉头发,“我找到他了。”
“我擦?这都能找到?大美女咯?”
“男的。”
“我擦!男的啊,那怎麽办?”
“什麽怎麽办?”
“你不是说非他不娶吗?那手续有点困难的。”
“……你那天不是喝多了吗,怎麽记这麽清楚。”胡瀚宇毛巾盖在头上,前倾着身子,叹了口气。
“你就没喝多?”天一说,“我当然记得,我和阿娟,没你这顿酒,就没今天。”
胡瀚宇看着手指上的胶布愣神。
“怎麽说,人家记得你吗?”天一问。
“我没问。”瀚宇说,“一上来就戳人家痛处,不太好。”
“也是,作孽的,这应该留下心理阴影吧。”
“嗯,所以不太能问。”瀚宇摸着胶布的边缘,“但,我也不想瞒着他。”
挂了电话,胡瀚宇正打算吹了头发睡觉,听见隔壁房间的开门声。
又要去客厅睡?也别跟太紧,让他喘口气。胡瀚宇犹豫了一下,往卫生间走去。
那个仓促到不正常的脚步,在他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郑澄摸索着下楼,没开灯,借着院子里泳池的照明,缩到沙发上。
无论理性告诉自己多少遍,结束了,没事了,安全了,可当恐惧占领身体,他又会被打回原形,只想逃,却又无处可去,只能逃离床,逃出卧室。
他蜷起双腿,团成一团,前後摇晃着,等心率恢复,等这种惊惧的颤抖消失。
瀚宇。
刚才他靠着想一个人才脱离了发作状态,所以现在,他心里只剩下了他。
郑澄想过去敲胡瀚宇房间的门,可是理智让他叫停,很晚了,这麽做很奇怪,而且现在的郑澄过于不堪,他并不想被人看见。
尤其是胡瀚宇。
“郑澄?”
背後的人犹豫着叫他。
怕什麽来什麽。
想什麽来什麽。
听到他的声音,喉咙口就一股涌起酸胀。郑澄抱着膝盖,把头埋的更低。
“别过来。”
一片安静,郑澄努力绷着劲,不让身体抖的太明显。他的背影在沙发中间缩成一团。
犹豫了一会,脚步声重新响起。
“叫你别过来……”他嘶哑地重复了一遍,却无力再做其他,只能将自己抱得更紧。
为什麽每次都是他呢?
“郑澄……”他走到他面前停下,郑澄遮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