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竺砚时没说话,只是突然捧着手机,用手指抠了抠手机壳上粘着的一点胶质凸起。
将手机拿的很近,少年瞪大眼睛,将东西取下来,伸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他突然嘿嘿了两声。
而就是这两声笑,电话那边的人就听出了一点不对劲。
“你怎麽了?”
“喝酒了?”
“你真敏感啊,哥哥。”
竺砚时的尾音拖得很长,水龙头的水冲洗过的指尖挂着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水珠,像是漂亮的钻石。
“我的手很好看。”
他说。
哥哥这声称呼,傅亓安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了,甚至唯一一次听见是那会儿他们才认识,对方无语间吐出的这个称呼。
当时觉得亲密,但此刻,亲密的同时,他竟然察觉到了那一丝丝的暧昧。
“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你站在原地别乱动,我现在马上出发,应该……”
傅亓安的话突然多了起来。
竺砚时笑着打断了他,他声音含糊,尾音落下来像是在撒娇。
“宋凯给了我绝对的话语权。”
“你可以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了。”
空气突然安静,电话那边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顿住。
傅亓安还保持着穿袖子的动作,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哼了一声。
“嗯?”
“我说,我已经谈下来了,你的事情上,我有绝对的话语权。”
竺砚时说的很慢,他把水龙头关掉,又靠在了旁边的墙面上,擡头去看头顶的光线。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这个习惯很搞笑,用眼睛一直直射着明亮的光线,直到眼前出现一片黑色。
他之前说自己不理解飞蛾,但他这些行为,怎麽就不像飞蛾。
一直盯着光,哪怕知道刺眼,哪怕知道对眼睛不好,也还是忍不住仔细盯着。
他扯了一下唇角,说出了今天夜里最最坚定的话。
“我会保护你的。”
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里,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水花四溅,动荡不安,再也无法回归先前的平静。
傅亓安外套穿好,他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此刻的心跳的如此之快,甚至呈现一种加速递增的趋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抓着车钥匙,提起步子往别墅外跑,捏着手机的手指不断收紧,男人的声音却无比温柔。
“你现在告诉我你在哪?”
“在原地等我,我给你买蛋糕吃。”
“那我要吃蓝莓塔。”
竺砚时低垂一下视线,用力地眨了眨眼,声音含糊,干净的地板像是铺开了一整片的黑色。
“我在东庭的……洗手间。”
竺砚时扫了周围一圈。
方才紧绷着神经迫使他有了片刻的清醒,现下松懈下来晕眩跌宕着覆盖上来,竺砚时迷糊着传了个定位过去。
然後把手机关上,擡起步子走出了洗手间。
他现在很清醒。
他不仅能走直线,他还能一口气背完九九乘法表,并边背边打军体拳。
竺砚时绷不住,一个劲地笑。
这场景在外厅就餐的客人眼里看着格外的古怪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