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後院地下
陆引澈发散着思维,忽顿了顿,他听到一声猫叫。
他看着声音的方向,谢君存走到窗边,支开。
猫又叫了一声。
老鸨给他们带的这间“醉生梦死阁”别的不说,怪贵的,得亏承啸宗经费还能承担得起。来的路上在这栋屋中,又是过桥又是上梯子的,绕到边角的楼子里,确实要安静很多。
窗外对着墙,从一个侧着的角度能看到後院,有几间低矮的屋子门窗紧闭,瞧着是“姑娘”“公子”们歇息的地方。
主楼横生出的屋檐上系着装饰用的红绸子,不知道什麽材料做的,一只看上去不怎麽聪明的猫把爪子卡在上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谢君存刚要动作,陆引澈走过来,气声提示:“有人。”
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女孩站在院子里,梳着违和的妇人髻,脸上还有点脏污,五官平凡,还没有注意到上面房间的客人发现了她,小声地在喊:“猫,猫!回来!”
这孩子身上有点儿不对。
陆引澈这才看到猫本体,一只姜黄色的条纹猫,品相普通,脑瓜子圆圆的,原来就是叫猫麽?
他松开手,扔出一道轻薄的剑气,轻松割开困住小猫的绸子。那小东西得了自由,是半点不会思索谁救了它,喵得一声就冲了下去,蹦到女孩的怀中。
女孩因此看见了窗边的两个男人,她瞪大眼睛,在那张没什麽肉的脸上显得很明显,草草做了个礼,转头就跑。
或许有人不允许她们随意招呼客人。
陆引澈心念一动,来不及解释,放出神识,追踪而去。
谢君存感觉到异样一般,皱了皱眉:“前辈……”
陆引澈摆摆手,就这个姿势看向女孩的方向,她抱着猫跑进了後院的平房里,破旧的门窗紧闭,神识能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咳嗽和低语。
“你要去上课麽?”女声。
什麽课?这儿又不是书院。
疲倦的声音回复:“我又开始长疹子,上不了课,那药还有麽,给我吃点,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了好……”
他欲再次催动神识进入屋中,猛地感到一阵抽搐,像被带刺的东西推了一把。
神识的痛觉比肉身敏锐十倍,陆引澈的还是残缺不全的那种,好比拿创口上粉色的嫩肉去怼烙铁一般,叫他本能地收了回来,连带着有些站立不稳。
得亏谢君存就在身侧,扶他一把,才没跌到地上去。
陆引澈拒绝了继续搀扶,自己坐到凳子上,才发现就这麽一小会,自己的手拿杯子都有些抖,好悬没喝到身上。
回头还得跟卫妈妈服个软,求他救上一救。
陆引澈是不可能让晚辈给他喂水喝的。
缓了一会,他道:“那小姑娘身上没有魂魄,瞧着却像活人。院子里的平房不对劲,绝对用了锁魂石,神识进不去。”
谢君存脸上表情担忧。
陆引澈看见,还有心思和他开玩笑:“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知道你怎麽长得,和晏衍书还有点相似。不过作出这副表情,可就不像了。”
谢君存就这麽盯着他。
陆引澈想想,觉得自己这话好像在哪看到过一样。
有点儿尴尬。
还好有正事在身,陆引澈说:“上面有离魂之人好说,怕是轻易死了人动乱,这下头乌七八糟的,怎麽还养着这麽个小姑娘。你觉得她是不是药人?”
又道:“屋子边上一股怪味,甜不拉叽的,神识碰了肉身都想吐。”
话到嘴边,陆引澈想起来什麽,他站起来,伸手就往谢君存的怀中摸去。
後者身体瞬间紧绷,如临大敌,愣了几息才意识到他是在找刚才装丹药的那个瓷瓶,只仍然屏住呼吸,四肢不敢动弹一点,如同受刑一般。
陆引澈笑了:“紧张什麽?怕我劫色不成?”
言罢想起刚才,不服输的鸣野剑主决定立即扳回一成。干脆反手在他胸膛上拍了两下,煞有介事地评判两声。
“不愧是剑修的身材啊,有料有料。你也是走的苦修的路子麽,动不动就往头上倒冰水——哦我忘了,那是体修,论身材还得看他们的,时真结实。”
他没看到谢君存的表情变化。
摸到瓷瓶,陆引澈倒了一粒,那丹药黑布隆冬的,还金丹,是结石吧!
这样不好,建议多吃蔬菜。
陆引澈摇摇头。
用手搓了搓,麦芽糖的气息飘散在空中,凑近鼻子闻,就是那种甜腻味道!
陆引澈递给谢君存:“你闻闻?”
他对这样明显的味道没什麽反应,只摇了摇头。
“看来他们是赚不到你的钱了。”陆引澈感慨一句,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我们上後头瞧瞧去,不过,咱俩进来这麽久,出去时要是太干净,怕惹人疑心。毕竟,在别人眼里,咱俩可是……”
他卡壳了一下,後面那词儿在舌尖滚了滚,愣是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那档子关系。”
“那档子关系。”谢君存平静地重复,语调完全不一样,就是另一种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