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失控感和被挑衅的危机感,直接混杂着男人本性中的好胜欲,再好的脾气也得先靠边站。程沂舟自我控制力非常好,即使感受到了有被冒犯到,他也只是说:“你做错了事情,我惩罚你,为什麽不可以?”
“凭什麽?凭我现在要对你负责。”
用最冷静的语气说出最让人心安的话。
馀图被他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嘴角不知道是该上扬还是继续绷着,表情一时间精彩纷呈。
程沂舟又说:“你还是个学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你和朋友进去,你告诉我,你该去吗?”
他觉得自己很像故事里顽固不化的老学究,明明他自己高中时也去过清吧,但是身份一调换,他一下子把自己摆在了类似“长辈”的位置,心态就不一样了,忍不住做一个小男孩心中的坏人。
馀图愤怒地瞪着他,一字一句:“我丶不丶写。”
“我当你是小男子汉,所以不会和你父母老师解决。但是你也要勇于认错,图图。”程沂舟望着馀图喷火的眼睛,突然冷静了下来,语调平缓。
馀图一向吃软不吃硬,程沂舟态度一软化,他的火气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完全泄了个干净。在程沂舟安静的注视下,他一把抓过那本书,啪的一声瘫在桌子上,翻开书签夹的那一页,圆珠笔恨不得能直接命断当场。
“一页。”程沂舟坐在他对面,略略趴在茶几上跟他平视,温和地说,“图图真棒。”
谁要你给个大棒再给个甜枣儿。
馀图竭尽全力睁大眼睛瞪他,差点都体会到了目眦尽裂的感觉。
“我先去洗澡了?”程沂舟问。
馀图埋头写题,当啥都没听见。
程沂舟缓和了眼角眉梢,揉了把馀图的头发,轻声道:“我会等你的。”
然後便拿了衣服去浴室。
臭程沂舟,烂程沂舟。
馀图恨恨地解题,平时多少有些思路的题目现在全成了一个一个蚯蚓,争先恐後地钻进他脑子里搅成一团,他根本分辨不出来有效信息无效信息,连受力图都画不对。
他算是明白了,程沂舟这招根本不是让他学习,是特麽来搞他心态来了。
他写的实在很慢,也有可能是程沂舟洗的太快了。总之浴室门推开时,馀图如梦方醒,扫了眼自己手下。
两道选择一道填空。
漂亮。
一时心头火起,馀图一瞬间又想翻脸。
“做多少了。”耳边传来程沂舟的声音,馀图擡头一看。
程沂舟刚洗过澡,穿着宽松柔软的睡衣,脖子上搭着一条宽大的毛巾。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只是简单地用毛巾擦了擦,发尖还在往下滴水。
啪嗒。
一滴水落在馀图衣服的肩膀上。
程沂舟的眼睛水汽一蒸,看着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深沉安静地望着自己,又看了一眼那可怜兮兮的三道题,无声微笑。
“写的挺快。”他表情认真,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取笑。
馀图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猛吸一口气,又讶异地发现了两件事。
他心跳好快。
程沂舟这样好帅。
馀图对最近这种心态已经不陌生了。几乎每次见到程沂舟,他都会有一两次突然心跳加速一下。
但是他暂时还不想去想之间的缘由。
这麽久没说话,早就失去了回怼的最佳契机。此刻再说点什麽的话,听着也只想是在找补,起不到一点震慑作用。于是馀图苦大仇深地望着程沂舟自顾自去找吹风机的背影,做了几个鬼脸和口型,然後又愤恨地埋头继续写习题。
程沂舟突然在背後拍了拍他,馀图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干嘛!”
他回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程沂舟蹲在他後面,温和地笑着,看到馀图的双眼之後挑了挑一边的眉毛,然後举起吹风机:“不做习题了,给我吹头发,怎麽样?”
“……”馀图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我有骨气。”
程沂舟被他逗笑了,望着馀图的背影小小一坨,寸头把整个头型都暴露了出来,像个滚圆的大西瓜。
他就对着西瓜头笑了半天,然後轻轻一拍馀图的脑袋,像是在试探瓜熟没熟,然後说:“赶紧洗澡,明天上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