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尘!”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
“别喊了,殿下是在叫魂麽。”
沈流尘慢慢睁开眼,远处的红色霞光晃的他眼睛发酸,睫毛似乎要被露水粘住,令他倍感不适,他拼命地眨眼,流下两行清泪,混在满脸水痕之中,叫人分不出这股淡淡的酸涩。
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母亲,梦见玉清峰的雪,梦见了一个人。
沈流尘醒来已经忘了梦中他所说过的话,只是突然地想流泪,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凌寒烟,莫名地觉得心中发烫,背部发凉。
“你还活着,真叫本座感到可惜。”
凌寒烟松了口气,他刚刚观察过明雾曦和林青山,两人都只是陷入了普通的昏迷,过不了一会儿就能醒过来,唯有沈流尘似是被梦魇困住,气息紊乱,灵气横冲直撞,不知怎的就乱了心神,似有迷走失魂之兆。
想来他本就因为魂魄不全而有几分体弱,如今撞了恶鬼,怕不是使神魂更加不稳,凌寒烟心中有几分担忧,看来得早日把沈流尘的一魂一魄还回去,拖得久了不利于对方修行。
“让殿下失望了,一时半会我还死不了。”
“沈流尘,你说话真是不中听。没人教过你对于比你强大许多的人,要敬上爱下,崇仰恭谦麽。”
“你并非我的师长前辈,何故让我对你恭而有礼。”
凌寒烟觉得还是昏睡的沈流尘顺眼些,一张嘴就烦得要死。
“你胆子倒是大,不怕本座杀了你?”
沈流尘撑着手肘,缓缓起身,他平复了一下心中涌起的情绪,湿淋淋的长发铺在前胸,黏黏腻腻的,像缠绕在他颈间的长蛇,带着几分不解和痴念,吐着红色的毒信子甩向凌寒烟。
怕,怎麽不怕死呢,可是怕有用麽。
沈流尘不清楚为何自己对凌寒烟总会升起不该有的歹念,同时又惧怕自己真的会爱上对方,就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擡起手,用灵力烘干身上的衣物,那件紧紧贴在他身上的宗门道袍,正是他身上无形的镣铐和囚牢。
他已经在尽力克制了,可凌寒烟总来挑逗捉弄他,他又该如何淡然处之。
他做不到,沈流尘承认自己鬼迷心窍,钻进了魔修设计的圈套。
所以,沈流尘擡起头,那双含光的黑眸在霞光之下,闪耀极了,他注视着凌寒烟,褪去那份惹人生厌的莽撞和矫情,变得锋锐和雄劲,回答道,“不怕。”
沈流尘不怕凌寒烟的魔琴和冰凌。
凌寒烟没有要杀死他的决心,但沈流尘却有这份甘愿堕入魔窟的孤勇。
喜欢上一个魔修,或许不是什麽丢脸之事。
只要自己藏得够好,够小心,就不会出事。
又是一个红日,又是一轮金霞满天。
他心中的白昼变成混混沌沌的一池春水,在璀璨的云霞中映照着那张凌寒烟的脸。
还没等凌寒烟出声嘲讽几句,就见林青山在一旁悠悠转醒,他先是手扶额头,甩了甩模糊的思绪,等视线恢复清明,猛地惊起,下意识的寻找沈流尘,看到对方好端端地坐在一侧,才放下心来。转而扭了扭自己的手腕,金色护臂完好无损,还好他及时收回金羽弓,不然恐怕在谷口村不仅没解决妖患还折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提到妖患,林青山一脸凝重,司法阁之前从未在临江郡发现什麽奇异之处,冷不丁突然出现一只恶蛟和怨鬼,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更为奇异的是,这怨鬼竟然是宗门弟子!甚至是前几日取得外门大比前十的李娇!
外门大比到今日,结束才不过半个月,李娇竟然亡故,修炼成了一只鬼帅。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麽?
林青山明面上身为四人中修为最高的门中弟子,他怕两位师弟在水流中受伤,很是关切地询问,“沈师弟,凌师弟,你们没受伤吧。”
“无事的,多谢林师兄关心。”
凌寒烟轻轻摇头,他倒是没受伤,就是有几分疲惫,主要还是因为肚中的胎儿,有沈流尘在身侧,虽然能缓解一些,但终究治标不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