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残
天衍宗-玉清峰
明冰卿坐在梨树下,今日特意邀请瑶晖师弟前来对弈。自从楚因离开山门後,瑶晖代行司法阁阁主之位,已经走过十个春秋。
“师姐,你的伤,还好麽。”
瑶晖是宫晚华的师尊,是道门中有名的阵修,也是为数不多有能力啓用上古诛邪大阵的人。
“小伤而已,不足为患。”
明冰卿没有说实话,她的伤一拖再拖,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
瑶晖落下一子,言语间颇为小心地开口,“师姐,前几日我听瑶和念叨,说是五行造化丹,如今只差无尽夏和长烬冬了。相信只要找到这两株灵植,师姐你……”
“师弟啊,专心下棋。”
瑶晖没有再说药草的事,转而向明冰卿汇报凌云峰的近况,“掌门,司法阁的整顿工作已经收尾了,除了行风,还有其他几个长老,一并被我打发去了外门,背後有倚仗的几位都被我派去中洲和瀛洲的驻地了。青山这孩子做事稳妥,很多事情交给他办合情合理。十年前的那件事,也处理好了。”
明冰卿并未擡眸,指尖磋磨着温润的白子,缓缓擡手,却并未落下,而是捏在掌心,“你是如何处理的。”
“按照您说的,亡故修士的尸骨已经接回宗门,在英灵阁设下了牌位,以祭奠亡灵。”
明冰卿缓缓落下一子,心中隐忧未减半分,“当初你们去谷口村,那邪阵可调查清楚了?”
“行风在门中炼制血丹,又在村里设下锁魂的邪阵。这怕是血迷宫才有的招数,又加上阿尘中的丹毒,也是以鲛人血炼制而成的凝露丹。恐怕赵晏安早就同魔修联手了。但有一点,师弟我任然不解。十年前我派人去超度亡魂,似乎有人快我一步。”
明冰卿的棋子犹犹豫豫不知该下在何处,“可有佛门痕迹麽?”
“确实如掌门所言,残阵上有昙花印。”
两人现在都没了下棋的心思,这淌池水是越搅越浑浊了。
明冰卿一边整理棋子,一边询问器峰的事情,“玲珑塔最近如何了。”
瑶晖叹了口气,“自从上次加固封印後,情况还算稳定。只是地脉缝隙近几年越发见宽,几位老祖镇压倒也还能延缓,只是不知道能撑到什麽时候,如果华阳仙尊还在的话,就好了。”
这句话算是戳到了明冰卿的逆鳞,她其实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师尊的仙逝,“我打算等阿尘结婴後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之後我自会入塔镇压地脉天堑。你且告诉瑶和,不必再寻灵植了。”
明冰卿这话说得清楚明白,她心生求死之意,欲以肉身祭阵。
“师姐,何必如此着急,我们还有时间。”
“没时间了师弟。”
瑶晖听後,也不知道该说什麽。确实,留给天衍宗的选择馀地不多了,今日的平稳假象和脆弱的天墟盟约一样,仿佛随时就能被打破僵局。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明冰卿当机立断,开口道,“你派人去栖霞寺一趟,不,你亲自去拜会弘慧方丈。”
玉清峰的雪与此前相比似乎是小了一些,明冰卿擡头望天,有什麽不可遏制的东西正在暗流中涌动,这百年时光她已竭尽所能,万物之造化,天下之大势,人不能移。
雪仍在下,一刻未停。
……
沈流尘放下丝带的那一瞬,体内灵力充沛,周身环绕着金水之气,筋脉被寒水重新洗涤,内府中的丹药混合着灵力滋补了他的暗伤,就连金丹也恢复如初,只是表面有一层深蓝色的银光,那是鲛人的诅咒之力。
剑修大喜,他没想到能得到这场关于情意之剑的顿悟。
当年他在谷口领悟了剑之勇,如今也侥幸知晓了剑之柔。
沈流尘得了好处,心中感激,跪在石壁前尊敬的拜谢,他虽不知是玉清峰的哪位前辈留下此画,但身为後辈既然承了恩德,该有的礼数就不能落下。
“多谢前辈馈赠,琅昭感激不尽。”
沈流尘这一拜,石壁突然泛起黑耀的光辉,那象征着梨花的碎痕突然活了起来,拼凑成一面碎裂的水波,撕裂了时空,从里面传出一道声音,“你是何人。”
沈流尘心里吃惊,他万万没想到剑气还有这样的威能,“天衍宗第一百三十三代真传弟子,玉清峰沈流尘,拜见前辈。”
凌玄被玲珑塔的铁链锁着,面前的师尊像是睡着了一般,躺在卧榻之上。他听着旧时洞府处传来的声音,没想到过去百年,竟然有人能参悟他的剑意。第一百三十三代,似乎正是卿卿师妹的徒弟。
“你师尊是谁?”
“回禀前辈,弟子的师尊是现任天衍宗掌门瑶霜仙尊。”
凌玄垂下眼眸,果真如此,他如今被困在塔中不知外界如何,眼下正是探听消息的好时机,他有意盘问一番,于是摆出了高阶修士的威能,虽然他肉身不能使用法力,但神识强度还在,对付一个金丹境的晚辈绰绰有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