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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馀生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第3页）

程斯宙没说话，只将他揽入怀中，用力地抱紧。

“怎麽了？”酒醉初醒，闻子川还有些虚软，干脆靠在他肩膀上借力。

“子川，你要有心理准备。”程斯宙满心犹豫，不知道用哪种方式告诉他才显得不那麽残忍。

昨晚皮诺特说的话，闻子川虽然记得不很清楚，但隐约有印象，再加上程斯宙这麽个反应，他的心弦一下就绷紧了。

“是……她？”可他仍然期待，自己猜错了。

“皮诺特，走了。”程斯宙遗憾地闭上了眼。

佣人早起打扫花园时，发现了躺在秋千上的皮诺特。

他以为小姐只是像从前一样，在花园里看月亮，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清晨天凉，佣人想叫醒她，让她回房去睡，但无论怎麽呼喊，她都没有反应。

闻子川与程斯宙赶到花园，秋千上的皮诺特面容恬静安宁，仿佛和睡着了没什麽两样。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绸缎旗袍，闻子川知道，那是她与母亲林寒贞初次见面时，母亲送给她的礼物。尽管事先没有量过尺寸，但意外的，就是很合身。

她怀里抱着本《唐诗三百首》，书翻得很旧，是周以唐送给她的。

而秋千旁边的空地上，有一堆烧过的东西，大概能看出，是海报丶周边一类追星物料的残骸。

程斯宙几乎可以预料到，闻子川看见这副景象，会伤心难过成什麽样，他甚至提前让佣人联系了医生，准备一点镇定剂，防止闻子川情绪崩溃，伤了自己。

但闻子川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麽激动，他只是默默地抱起皮诺特，送回了她的房间。

“宙哥，你有零钱吗？”

“有，你要做什麽？”

“她想吃华夫饼。昨晚回来得太晚了，店都关了，我现在去给她买。”

“……你冷静一点，冷静点好吗？”

“我很冷静，我就想给她买华夫饼，我答应她的，我答应了的。”

闻子川拿了零钱就往外跑，一口气跑到别墅区外的街道上，才发现卖华夫饼的是个流动小摊，因为时间太早所以没有出摊。

程斯宙追上来，将坐在街边丶抱着膝盖流泪的他强行拽进怀中：“我们一起送她，让她安安心心地走。”

皮诺特的葬礼由伊丽丝主持，应她遗嘱的要求，火化後骨灰分为两半，一半葬在秦之寒与宋骧身边，一半带回中国，葬在林寒贞身边。

闻铎只见过皮诺特两次，一次在林寒贞的葬礼上，一次在她自己的葬礼上。

好像“女儿”这个词，忽然就变得陌生起来，他躬身致敬时双眼涩干，流不出泪，但心口却像塌了一块，或许穷尽此生也无法再填满。

皮诺特下葬後的第七天，闻子川与程斯宙带着“半个她”，与秦氏公司托运的文物一道回国。

出于阻断病毒传染链的需要，此时已经没有直飞灯远的国际航班，最後是闻铎帮忙，买到了十万一张的高价票，才将他们送上了归国之途。

“再会了，闻先生。”出于礼节，程斯宙与闻铎握手作别。

“或许不会再见面了，”闻铎看了眼闻子川的背影，“知道你对他好，我很放心。”

程斯宙回复的依旧体面：“时间还长，且不说子川，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欢迎你，常回来看看。”

闻铎露出了生平最坦诚的一个笑容：“但愿有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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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引自宋·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氛围烘托需要，故作全文引用。

[2]本章标题及摘要引自宋·苏轼《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