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半个背影,程斯宙却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心慌感,潜意识告诉他,外面的那个就是闻子川。
他掏出手机,打开聊天框,发现子川收到了消息却没回。
所以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两三个小时?!
“师父丶师娘,我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们!”程斯宙酒都醒了,拿起外套胡乱披上,边说边下楼。
“哎,什麽事这麽急?你慢点,别摔着!”林信来不及拦他,只好着跟在他後面,替他把灯都按亮,“以为你今晚不回去,客房我都收拾出来了!”
“不麻烦了!确实有事,我自己走,回去吧师娘——!”
乍从暖和的屋子奔进寒夜,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感到了不适应。
程斯宙往房子後面绕,一辆转弯车“呼啦”一声,碾着满地的雪渍,从他跟前飞驰而过。
要不是路滑,他走得不算快,简直要把小命交待了。
“子川——!”
果然一喊,黑帽檐就动了动。
闻子川蹲久了,腿有些酸,他扶着路灯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对着他。
程斯宙握了握他的手,又伸进兜帽里摸了摸他的脸,触手之处一片冰凉。
他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不是喊你先打车回去吗?就算等我,也找个暖和的地方啊,附近有便利店丶书店丶咖啡厅,就非得蹲这儿挨冻吗?!伤才好了多久?万一冻病了怎麽办?!”
“宙哥,我没事。”闻子川鼻尖红红的,像个卡通玩偶,“我不想一个人去那些地方,在这等也挺好的。”
“好个屁!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想气死我!”程斯宙生气归生气,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赶紧打了个车。
“我错了,你别生气,这里真挺好的,能看到你们在楼上吃饭。”
“哦,我们高高兴兴地吃饭,让你在楼下忍饿挨冻,不知道的,以为你在阴阳怪气我呢。”
“不,不是的,我远远地看一看,起码知道你师父师娘长什麽样。下回,下回我保证,一定大大方方地陪你去见他们,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听着他撒娇,程斯宙心软成了一滩泥,哪还生得起气?
但又不能马上给好脸色,他必须得让子川知道,无论如何都要爱惜自己,没有任何人丶任何事,值得他为之受伤或者生病。
“别气了,一会儿到家,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闻子川挽着他胳膊,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打的车到了,两人依旧坐进後排。
程斯宙哼哼唧唧的:“一首歌就想收买我,也太容易了吧?”
闻子川按捏着他掌心的软肉:“也对,最会唱歌的,你都见识过了,又怎麽会稀罕我唱?”
“你啊,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我刚刚着急,凶了你两句,你转眼就得找桩事刺一刺我,心里才舒坦。”
“是又怎麽样?我就是胆子小,就是家里穷,就是配不上你啊!”闻子川脑子发热,也不顾有司机听着,什麽话都往外抛,“蒋家是什麽地方?那也是蒋安仪的家啊,若她在天有灵,会想看到我出现在她的家里吗?”
“你这不是封建迷信吗?要真有什麽灵,我打小就在医院鬼混,估计我周围灵多的,安仪都挤不进来。”
这人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闻子川不想跟他吵,扭头望向窗外,他们正路过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巍峨矗立,满眼皆是彩色霓虹交织而成的绚丽光影。
这是灯远最繁华的地方,繁华到多看几眼都觉得自惭形秽。
“好了子川,我道歉,对不起。”程斯宙主动退了一步。
“我没有怪你,是我不够好,真的不够好。”闻子川摇摇头,他这几天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们问题的症结只在于他没钱,只要挣到足够多的钱,填补了两人之间的鸿沟,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这麽看来,他不仅要出演电视剧,还要借魏总的力量包装自己,只有真正地成为明星,获得流量和人气,才有可能快速地挣到钱。
“子川,我知道你想变得更好,但饭要一口一口吃,钱要一点一点赚,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看吧,这人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没说出口的话,他也能猜个差不多。
“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和你站在一个水平线上。”闻子川寂寂地问,“你愿意等我吗?”
“不愿意。”
“为什麽?!”
“早就是我的人了,还等什麽等?”
“……什麽你的人?”
“该干的丶不该干的全干了,你要想抵赖,那就再来一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