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这是你的定稿?”
窦明旭的声音从骨折的鼻子里的沉沉的闷出来,棘手地啧了一声,“不行。”
贺松风的表情骤变,他以为窦明旭又在为难他,直接发出质问:“为什麽不行?”
“我记得亚德里恩说过你,说你太刻板了,是学校里的高分学生,脑子里全都是教科书上的文字。”
窦明旭的手指敲着自己的太阳xue,那一块还贴了一块消毒敷料,敷料都遮不住下方的淤青,鼻梁骨上也横着一块敷料。
窦明旭的手指改成点在面前的桌子上,一板一眼地说:“你完全没有把他的提醒听进去。”
贺松风的手撑在桌子上,眼神直直地望向窦明旭,显然是不服气的。
窦明旭把MacPro往前一推,推回贺松风面前,点在桌子上的手变成叩桌,叩出两声警示。
“你现在给我的这几版全都不行,重做。”
贺松风提了一口气,这口气迟迟没有咽下去,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向内收。
“拿回去,重做。”
“明天的大会你也不要出席了。”
“我不是在为难你,是你给出的方案不够好。”
贺松风被窦明旭说得难以置信,一双眼睛睁圆了,执着的盯着窦明旭,企图从窦明旭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例如贺松风不是没做好,只是窦明旭又在借着机会为难他。
所有人都说他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做事也是滴水不漏。
贺松风不甘心,于是在窦明旭严厉地批评里,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的顶了回去,肯定地说:
“我的方案没有任何问题,关于主题的情绪我也已经做到位了,要的代入感和故事我也全都有兼顾。”
贺松风对自己的作业充满百分百的信心,“没有-任何-问题!”
窦明旭冲贺松风招了招手,四根手指向内收。
贺松风靠了过去,窦明旭的手臂环过贺松风的腰,贴了上来。
贺松风警惕地低下头去看,结果窦明旭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把MacPro的屏幕调整好方向,足够两个人都看见屏幕上的内容。
窦明旭的手指点在屏幕上,说:“你选择的是东方瓷器艺术,没有什麽问题,你的方案做得也很好,方方面面全部都兼顾,包括你身为亚洲人,你在代入感和叙事这一方面也是满分。”
说完,窦明旭才擡头,去看那个站在他臂弯里的细瘦男人:“但是,你觉得你这个主题压得住我给你的这次机会吗?”
贺松风没回答,胸膛还是气鼓鼓的不服。
但他没顶嘴了,他意识到窦明旭是真的想教导他,所以他尽管是不服气的,还是认真倾听,虚心请教。
“一丶二丶三丶四……在我交给你的展厅周围还环绕了四个大的展厅,你是中心。他们准备的主题我都看过了,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一样的优秀。”
这个时候,窦明旭把自己桌子上的电脑显示屏也掰了过来,屏幕上是整个会展的安排,贺松风在最中间,四个角上是另外四个大展厅,在这些大型展厅之间连接数个小型展览,室内室外兼备,把整个会展中心所有空间统统利用。
窦明旭接着说:
“当能力一样,那就是比拼名气了,四个大型展厅的负责人已经是整个圈层里大有名气的明星,而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贺松风的眉眼微微垂下,气鼓的胸膛瘪了下去。
但窦明旭还没有放过贺松风,他继续去说:
“所以你还会认为你的主题足够精彩到所有人都记住你的名字吗?足够让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你,让全世界都看到你吗?”
一连几个问题,把贺松风问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窦明旭把眼镜摘了放在电脑边,他揉了揉眉心,闭目休息的同时语重心长地说:“现在这个方案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够精彩,不够有新意。你要抛开你现有的知识体系,好好想想该怎麽做才能最大程度从一衆明星策展人里突出。”
“…………”
贺松风没吭声,窦明旭说话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站了太久,干脆坐在窦明旭的腿上。
窦明旭乐得被贺松风如此对待,一只手抱着腰变成两只手环住腰,把贺松风圈在怀里。
窦明旭吻了吻贺松风的脖子,一改半分钟前咄咄逼人的教导模样,变成了体贴的嘘寒问暖:
“我刚刚话有没有说得太重?你很优秀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
贺松风的眼神落在两个屏幕上来回看,陷入沉思。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微微下垂,耳後挽着的头发向下也向前垂落,鬓边的碎刘海因为这段时间贺松风太过专注工作,以至于能直接挂在挺翘的鼻尖上。
“嗯。”贺松风从鼻音答话。
“你也没有错,只是我们的理念不一样。如果你不想永远被我困住,你要思考的就不应该是办好一个展览,而是要去想怎麽最大化扩大自己这个IP,名为‘ANGEL’策展人的个人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