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才两天,但程其庸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出于濒死的恐惧,贺松风说什麽就是什麽。
“没人找你,他们似乎都在等着你死了好分钱,包括你弟弟。”
贺松风跪坐在程其庸面前,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程其庸疲惫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程以镣就等着你死,继你的位置。”
程其庸的声音颤抖,发出理所应当的感叹:“我知道,我就知道。”
长久没有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从贺松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温柔,被程其庸当做恩慈一般深深地依偎,感恩戴德的受用,就像他奋力去舔舐贺松风手指缝里的水一样,带着对生命的畏惧。
“他们就等着我死,尤其是程以镣!”
程其庸露出恨意,但恨的对象不再是贺松风。
“你真可怜,身边没有一个人真心对你。”
贺松风轻轻地抱住程其庸,像风一样轻柔地吹过程其庸的眼睛,把他用来看清事物的器官蒙住。
“我也没有。”贺松风失落地补充。
这样的孤独和失落深深感染程其庸,他已经在黑暗里感受的够多了。
被蒙着眼睛塞住嘴巴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无人问津的孤单,他太害怕了,以至于现在贺松风跟他说两句话,他都觉得满足。
同时,他已经在害怕贺松风离开。
他不想再次回到孤独里,回到那个一片漆黑,只有他和他自己,像神经病一样自我对话。
“晚安。”
贺松风结束了今天晚上的关爱,把程其庸恢复到那个狼狈的模样後,抽身离开。
程其庸的世界因为贺松风的离开重新陷入黑暗。
他却无法再自我对话排解孤单,他满脑子都是贺松风抱住他,安慰他的模样,贺松风成了他头顶的那盏灯,只有贺松风来他的世界才会是亮的。
他一遍遍的回味贺松风的模样和声音,惊讶的发现这样的确会黑暗与孤单好受很多。
他还没意识到,他的思维已经开始被那双温柔的手,轻柔的声音,阴柔的面容残忍的扭曲成不成样子。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耳朵被捂住。
脑袋里只剩下贺松风的脸庞,和贺松风说的那句:“你真可怜。”
程其庸开始期待贺松风的到来的,可他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漫长里,无助地等待贺松风下一次的关怀。
终于,他等来了。
他的耳朵听见门外地板发震,然後眼睛在黑布下随着灯亮而亮,鼻子闻到贺松风身上的香水味,像巴甫洛夫的狗似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期待不已。
还是面包和捧着手心里的水。
程其庸已经很满足了,他甚至感恩贺松风双手捧水,给了他亲密接触的机会。
喝完水,程其庸擡头,看见贺松风一脸关心的模样,程其庸的心脏漏了一拍。
他好漂亮丶好温柔丶好善良……
“八天了。”贺松风又骗他,这才第三天。
“我想,你真的被放弃了。”
贺松风抱住程其庸,柔软地手指亲昵地爱抚对方的後背,声音如同鬼魅一样,迷幻的吻在程其庸的耳边:“要留下来吗?和我在一起,就你和我。”
程其庸迷迷糊糊,一脸痴迷的注视贺松风,他彻底被魇住,“要,你和我,在一起……”
贺松风给程其庸解了绑,还替他细心的揉了揉手腕,关心他:“会痛吗?”
程其庸还是那副入了迷的痴痴模样,一心一意的盯着贺松风看。
贺松风温柔的双手像母亲的臂弯,将身为无能之人丶无牵无挂的程其庸搂住爱抚。
但非常突然的,贺松风放开程其庸,起了身。
程其庸被摔在地上,一句不甘心地质问脱口而出:“你要走了?你明天会来吗?”
质问很快又变成惴惴不安的请求:“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庞大的身躯卑微成了一小团,他明明此刻有一拳打死贺松风的能力,却只剩下无能无助的卑微恳求。
程其庸想的不是趁机逃走,而是他只想尽快再次见到贺松风,满脑子填满关于贺松风的一切,已经完全没了自我。
贺松风离开的步子顿住,他转过身来,快步回到程其庸面前,像在花窗上高高在上的圣母主动为信徒弯下腰,怜爱的托起来,亲昵地在眉间留下一点宽恕的爱抚。
“好。”
说完,贺松风离开了。
下一天,贺松风的确来了。
这次他摘下程其庸脖子上的链条,这是程其庸身上唯一的束缚了。
两个人短暂的温存了片刻,贺松风按照惯例离开。
程其庸乖乖的蹲守在墙角,等待贺松风的下一次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