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没有关上,但窗帘半放。
炙热的风从窗户里灌进来,窗帘一下子都被太阳当作是燃烧的旗帜,散发出危险的温度。
房间里光线平平,亮和暗都算不上。
程其庸的桌子干干净净,只摆着纸和笔,访客坐的椅子规整的摆在桌子旁。
贺松风站了一会,可下坠感越来越严重。
那股汹涌的浪潮无法抑制的冲出来。
贺松风坐下去,捏着程其庸的摆在桌上的笔,开始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而是胡乱在纸上画东西分散注意力。
可是完全没有用。
这位怀胎三小时的小孕妇,终于在腹中孩子的父亲房间里,决定引産。
反正待会免不了一顿,不如先处理干净。
于是他关了窗户,拉上窗帘,房间瞬间陷入暗黄的色调里。
一阵窸窸窣窣声後,贺松风的衣服堆叠整齐摆在桌子上。他站在桌子边上,用坚硬的胯骨硌桌边做支撑,然後把腿垫在桌面上。
过程里,贺松风无法避免看见身上的字迹。
程其庸的字很好看,规规整整的,每一笔一划都停在恰到好处的地方,不沾半点花哨和江湖气,是非常标准的正楷。
这样正经的字迹,落在苍白赤裸的人皮上,呈现出的是极度反差的视觉刺激。
堪比在语文课上被点名念书,结果念出来的全是淫。词艳曲。
贺松风俯身低头,不免看见腿上的字迹,他鬼使神差地念出一句:“感谢程其庸。”
这句话就写在他的腿上。
“…………哈哈。”
被看轻丶贬低丶物化成一幅人皮画,还要和对方说谢谢。
贺松风自己都没忍住冷冷地笑起来。
贺松风张嘴,半截手指没入粉红的嘴唇,咬住。
笑声收敛,笑容消失。
贺松风能想到关窗和拉窗帘,但他忘了锁门。
当门把手被按下,门被推开的刹那间,贺松风连把手指从湿润的嘴唇里拿出来的时间都没有。
门就这样敞开了。
昏暗的房间里骤然射进来一束万分刺亮的光,灼得眼睛都花了丶湿了。
室外三伏天的燥热见缝插针,迅速挤进房间里,温度骤升。
贺松风苍白的身躯上在门被打开的那瞬间,凝了无数汗珠,是冷的。
颗颗汗珠自觉沿着肩胛骨与背脊的下行幅度,一路滑下去,最终在凹陷的腰窝处汇聚成一汪晶亮的小水池。
小水池很容易掀起惊涛骇浪,泼出无数的水花,但很快又有新的汗珠汇入其中,水池没两下又被注满。
贺松风半眯着眼睛,看向门框里漆黑的人影,视线一时间无法聚焦,分不清到底是一个还是三个还是五个。
总之一定是有人站在门框边,死死盯着他看的。
像在看一条死鱼,或者枯木叶那样。
现在。
贺松风就是语文课上被点名念出淫。词艳曲的倒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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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最後那几段的嘴唇其实是嗯……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