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不禁想到了什麽,原冶垂眸,声量也低下来,他移开视线,眼睑有些许湿意,
“感情是做不了保证的,你看我爸妈就知道了,爱的时候装得多麽一往情深,不爱了也就一瞬间的事。”
避而不谈的话题像扎根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外人都说他爸是因为他妈过世,悲痛之下才会对孩子也不管不顾,看着原冶的眼神带着怜悯与同情,只有原冶知道什麽恩爱什麽悲痛不过是装模作样。
再喜欢再爱又怎样,到最後不也是一样。
“小江,我不想失去你。”
说到最後,原冶几乎是低喃,终于袒露的真心话语被掩盖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落叶飘零中,可江绪听到了。
他听到了原冶不愿透露的心声,清楚了原冶一直逃避的原因,沉疴不愈的执念牢牢刻在他心里,江绪也没法去苛责半分。
手指顺着肌理的温度往下牵住原冶的手,低声说,“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
“我们不会变成这样。”
他隔着帽子轻轻揉了揉原冶的脑袋,语气不像刚才那边冷冽,柔和下来,“原冶,我有试过。”
原冶闻言擡起头,江绪看懂他眼中的疑惑,慢慢开口,“试着不去喜欢你,像你说的那样,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定格为朋友。”他扯着嘴角牵强地笑了一下,眼神更加黯然,“我做不到。”
在得知原冶腺体受损前的某个午後,金乌西坠,馀晖透着背面的玻璃窗照进,衬着着这一小方角落灿烂如画。
扬言拉着他要来图书馆奋笔疾书的人在旁边睡得香甜,光洒在他身上,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软充斥胸腔,心跳好像也渐渐快了起来,微风翻过书页轻微浮动着,江绪眸光落在那无意翻阅的译本上。
’在你的身边,我的心破碎了,但远离你我又奄奄一息。’
在藏着这份感情独自痛苦挣扎了许久准备放弃的某天,江绪紧盯着书页上的寥寥字语直到眼眶发热,所有看不清猜不透的痛苦难捱都有了解释。
这是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对原冶的感情已经回不到之前,只能在与原冶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越陷越深。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与其时时刻刻与痛苦相伴而行,为什麽不能去争取,去追求为之痛苦的根源。
“喜欢你是真的,跟信息素没有关系。”江绪再一次袒露自己的心意,他观察着原冶的表情,将他的无措尽收眼底,哑声开口,“要是对我没有感情,就把我推开。”
“我不会再来烦你。”
他会把对原冶所有超越朋友分寸外的情感收敛,扮演好一个原冶希望看到的朋友的角色。
像是被最後的刺到,原冶眼睫微动,脸上浮现出茫然神色,紧紧攥在手心的衣摆变得皱巴巴,如同他此时的心脏一般,因为江绪的话收缩又伸展,喉咙像被扼住,难受的他眉眼都紧皱。原冶没有立即给江绪答案,在江绪意料之中。
他知晓原冶的顾虑,也不愿原冶将这莫须有的顾虑放在他们之间,喜欢就是喜欢,不爱就是不爱,他没原冶想的那般好,装聋作哑模糊界限地继续维持已经捅破的窗户纸,他不要这模糊难定的界限,要清楚到有且仅有的关系。
半响,原冶说,“我想想看。”
江绪说了好,他退开几步,相偎的热意消散,他在得当适宜的距离里跟原冶道别,让原冶先进去,不要在这里吹风。
原冶点了点头,在江绪的注视下挪开步子往里走,在大门即将关上的间隙里,他转身看向门外,江绪高瘦挺拔的身影立在檐下,昏黄的灯影照在他身上,原冶看不清他的神色。
原冶在晦暗的客厅里慢吞吞往楼上走,脚步踏在有些年头地黑桃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回到房间,厚重的遮光帘半掩着,原冶走过去将它拉向一侧,在看到对面房间亮起灯时又一把将帘子拉过,房间陷进了漆黑。
在冗长的沉默里,原冶站在那没有动静,思绪好似飘向了远处,良久後他侧过身,脸上没有表情,视线缓慢下移,在触及到一处时定住。
原冶在昏暗中看着书桌上摆放的相片,照片中的女人眼神落在身前面对镜头笑得灿烂的小孩身上,笑得温柔。
就算是在昏暗不明中,原冶也能准确无误地将手指覆在那相片上,他喉结滚了滚,声音哑闷,呢喃了一句“妈妈,我要怎麽做?”
房间里一片安静,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原冶脱力般半靠在一旁的沙发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