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有心理准备,可听到十年,还是睁大了眼睛。当时叶捐不过十五六岁,赵现海就把叶捐当成情人养了。
“之前看过的心理医生对我说,人在感情上也有沉没成本,我只是在他身上投入太多,以至于无法抽身,做人要当断即断。但对我来说,那更像是醒不了的梦,我已经不知道怎麽抽身了。”
如棠出了神,仿佛联想到了自己。叶捐轻声说,“我见你的另一个原因,是怕你受了他的骗,不知道他是三心二意的人,想给你提一个醒。不过,见了你就觉得,是我多虑了,人永远只会被自己真正在乎的人伤害。”
跟聪明人说话很简单,一个眼神就够明白了。在赵现海的想象中,他们见面要打起来,但实际上,反而只有情投意合。
“我们说了这麽多话,好像还没有打过招呼。”
他们正式交换了姓名,又聊了好一会儿,抱怨四合院,抱怨这个无聊的宴会,两个人兴致勃勃,正在聊马勒第一交响曲,露台的门被推开,商柘希走了进来。如棠转头看,商柘希给他一个“果然在这里”的眼神,但因为外人在场,只是不显山也不露水,走近了说:“我正在到处找你。”
如棠把头一扭,视而不见。
叶捐说:“你们聊,我去喝一杯。”
如棠对商柘希说:“去跳你的舞,别打搅我们。”
商柘希说:“别跟我怄气了。”
叶捐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如棠冷冷地瞥着商柘希,商柘希也静静看着如棠,光是眼神就打起来了,谁都不让一步。叶捐看了看商柘希,微笑说:“追人也不是这麽追的。”
一句话却立刻让两个人红了脸,如棠表情古怪,商柘希神色也露出破绽。叶捐後知後觉,他似乎说错了话,但应该没错啊。正在这时,又有两个人推开露台小门,喝多了走出来透风,为首那人看见如棠,咦了一声,说:“如棠,你跟你哥躲这里来了。”
这下轮到叶捐讶然,仿佛不敢置信。
如棠不得不挡上前,说几句场面话。兄弟俩站在一起,一个说完另一个接,多麽和乐融融丶兄友弟恭似的,如棠的脸色却一秒比一秒不好。商柘希应付了半天把人送走,扭头一看如棠,如棠终于翻了脸。
叶捐有时间,从头到脚看一看并肩站在一起的二人,又想到沙发上的谈话,无声呼出一口气。
心想,原来如此,这可就惊世骇俗了。
如棠一想起商柘希跟周小姐跳舞的样子,对他一阵嫌恶。回家的车上,商柘希拿手碰他,他撇开他的手,商柘希摸他的膝盖,也被他挥手撇开。两个人的小动作太密,商柘希又贴着如棠坐,司机察觉到了,往後视镜看一眼。如棠一想到他这只手亲密搂过了女人的腰,就想把他的手砍了。
一下车,如棠走得飞快,商柘希简直跟不上他,好不容易在卧室门口逮住了,如棠就要关门,商柘希手撑在门上,半只脚伸进门里,一把拽住了人,说:“你吃醋了?”如棠冷笑,推门夹他伸进来的手,说:“我吃什麽醋,你要有本事带人回家演活春宫,我亲自给你们拍视频留念,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商柘希说:“开门。”
如棠说:“不开。”
商柘希说:“你打不过我。”
如棠说:“你有本事,打死我。”
商柘希倒不惯着他了,手上力气一掼,向里推开了门。如棠被他的力气一弹,差点跌倒,商柘希逮住了他,一脚踢上门。商柘希身上的酒气很重,老远都闻得到,如棠下意识往後退,撞在柜子上疼得嘶了一声,商柘希把他翻过来,像押犯人一样在後面扣住了手腕,然後把他抵在门上。
如棠的脑门在门上一撞,说:“疼!”
商柘希身体压上来,找他的耳朵说:“要我打死你,还怕疼?”
如棠无措地扭头向後看,闻到酒气,嫌弃避开。他喝这麽多,难怪要耍酒疯,看起来连眼神都不正常了。商柘希从後面拥着他,山一样压下来,粗重的气息也压下来,把如棠整个人盖得结结实实,从後面看都要瞧不见了。
“熏死我了。”
那是很危险的信号,如棠努力抽手,却抽不动。商柘希看他挣动,压得更紧,头压上了他的肩窝,贴近他的脸,仿佛故意用烟酒气熏他。如棠恨恨,别不开脸,只能任由他贴过来,商柘希说:“是不是别的男人都行,我就不行。”
“放开。”
商柘希膝盖压着他的腿,胯骨也压住了他的胯骨,凑上来亲他,被如棠躲过了。商柘希拧紧了他的手腕,声音更低,气息更混浊,尽数拢在肩窝那一块,交头接耳说什麽秘密一样,又逼问一遍,“我就不行?”
如棠被他的气息烫得难受,耳廓到脖子,粉粉红红一片,喘气声也跟着不稳了。他觉得眼前的房间在晃,一定是他自己喝多了,有一种失重感,仿佛是他被关在酒瓶里泡在酒水里,又酸又涩,又在水中上下颠簸。
(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