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放她走,不想和她分开,不想再看她的背影。
可是不行。
除非他能有一个可以见光的身份。
或者,足以掩藏身体异状的实力。
庄绒儿怔怔地站着,缓了半晌,才慢慢擡手覆上他的胸膛,力气轻得像是风,但足够将他推开。
虽然说,推开後,那双手也并没有离开他的身体,而是依然抵在他胸口处。
失落来不及漫上心间,庄绒儿正仰起头“看”着他,眉宇间有种让阿淮不敢直视的殊色。
她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那样忽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轻贴,到描摹,到浅尝,深吮。
唇瓣柔软,温度灼热,和从前每一次触碰都不相同,这是货真价实的吻。
阿淮整个人快要烧起来,心跳从来没有哪一刻快过此刻。
情难自禁,一触即燃。
相贴的唇齿阻碍了话语的流畅。
“……我会,很快,回来的。”
庄绒儿断断续续地承诺道。
……
时值秋末。
暮云低垂,此时的风里已经带了些冰寒的温度,当悠远的钟声自远处传来时,惊动栖鸟无数。
庄绒儿抵达大自在殿山门外的时候,那群派去请她的弟子甚至都还未能归来。
她与他们兵分两路的决定相当正确,否则只怕还要被那一行人拖累脚程。
身後是汇流的三江,身侧左右方各伫立着两尊巨佛,身前则是沿着山脊延伸入云的青石长阶,她们要从那里上去。
这些正道宗门均喜爱设在高处,仿佛离天穹更近就能让弟子们更快得道。
庄绒儿轻轻地勾了勾此前曾绑过红线的那根无名指,指头在掌心间摩挲,她刚刚站定,盘在腕上的白蛇就从她衣袖里探出了头,左右张望了起来。
“嘶嘶……”
小蛇的蜕皮期完全过去了,如今对于主人带他远行而不带阿淮一事感到分外满足并自豪。
它自认此行责任重大,要作为庄绒儿的眼替她观测万物,当即准备化作人形用语言描述眼前的景观,然而它心神才动,一根手指就按在了它的脑袋上——庄绒儿制止了它的化形举动。
她兀自迈步,台阶上零零散散立着几名扫地僧人便看了过来,他们都一手抱着扫帚,一手合十,不语不动,神情紧张。
庄绒儿看不到实景,但能感觉到很多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不过是没有威胁的,更多是一种警惕。
但手腕上的白蛇似乎不这样认为,它如果要口吐人言,恐怕会凶狠地说一句:“你们瞅啥?!”
这些扫地僧人都穿着朴素的灰布衣衫,年岁尚轻,大抵只负责些山门洒扫事宜,修为几近于无,此刻也不知晓如何接待庄绒儿——他们还以为高手都会御剑而行,直接飞入大自在殿外广场中,没想到她会走正门上山,就像那些前来叩拜的普通凡人一般。
如今世道乱了,大自在殿又才经历过恶战,他们这群外围的洒扫弟子也有几分草木皆兵。
庄绒儿走上台阶,每经过一个僧人,那人便不自主地抖一下,待她走过去後,又战战兢兢地扭回头来望着她,已经没有人能专心扫着脚下青石板上的尘土落叶了。
庄绒儿对这些人的反应并不好奇,她之所以不直接飞上去,是因为她带着小蛇。
离大自在殿越近,她越能感觉到此处笼罩着某种镇压妖魔的阵法。
这阵法大概率不是面向她们的,但小蛇本质上是妖性大于人性的妖修,若强硬闯入,免不了受此阵法影响,走长阶山门,既是缓冲,也是昭告。
告诉空明,她来了。
“嘶嘶……”
主人,这里是不是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