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陵回到主院後,把孩子交还给周氏,心里忧虑言似卿要如何跟这些人解释或者告知馀下的安排。
她看得出言似卿很在意家人——不管有没有血缘,她确实把周氏乃至柳儿琴娘子这些当自家人,很尊重,并没有当下人差使一般决定每个人的命运。
不过,她没想到言似卿只是在次日早上吃早饭那会随口说了要回长安。
也没解释别的。
拂陵惊讶,下意识去观察周氏等人的反应,结果。。。。周氏一点都不意外,反而问路上要带啥,至于昭昭则是欢呼可以去长安玩什麽什麽。。。。。
周氏摸着昭昭的脑袋,细数长安的繁华热闹。
昭昭喜不自胜,眼底放光,急不可耐要去收拾好自己的小玩具跟衣物。。。。。。柳儿等人笑闹着,也在做准备。
言似卿回应了周氏,後撑着下巴看,温柔缱绻。
拂陵来回观察他们,隐隐察觉到了什麽——沈藏玉那样做派,对于任何一个女人一个妻子来说,都是不可原谅的仇恨,又有几个能放下间隙跟怨憎,把恩怨分明呢?但言似卿能做到,对周氏这些人做到不迁怒,总能以实际的个人因果论责任,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留或者不留,在意或者不在意。
她没遮掩过。
所以一早开始,所有针对她的人都能看出她的软肋在哪,连柳儿这些下人都能被拿来威胁她。
一开始,连同蒋晦都认为这是不可取的弱点,也因此缺乏对她的精准判断。
他都如此,何况拂陵这些“敌对算计者”。
言似卿珍贵,与衆不同,世无第二如她者。
但,她在意的人何尝不珍贵呢。
周氏,她耳聪目明,这些时间一直配合言似卿的安排,在当地谨慎约束一夥人,没给言似卿惹过任何麻烦,面对不可抗的危机,也能冷静对付,最後解围,她能不知道长安的变故——她知道言似卿已经成婚,已经成为王妃。
对于孙媳妇另嫁,周氏一点都不难接受,毕竟沈藏玉死讯传来那会,言似卿没有为了自保而离开,已是对沈家恩重有情了,後来的事也不用提,人尽皆知。
大好年华,若心有所属,再婚也是极好的,何况她也不是没见过蒋晦。。。。。。
至于这成婚背後多少内情,即便是长安老百姓也不太清楚,岂是她能懂的,反正就以长辈的身份去看这门婚事,她尚算满意。
而後,言似卿又回来了。。。。
周氏知道背後肯定有事,可人回来,全须全尾的,本也是喜事,问那麽多干嘛。
她只知道——不回去,挺好,一家人开开心心,有钱有闲,若是回去,也好。
反正都好。
但她还是做了一些努力跟筹谋。
比如万一真要回长安了,言似卿那边不用她操心,她们这些人也没啥事,她一个老太太更没啥好说的,去哪都行。
可是小孙女的身份毕竟有点尴尬。
于是,周氏作为一个祖母,未雨绸缪了。
拂陵看昭昭这表现,就知道在以往,周氏是跟她提过长安的繁华热闹的,对于小孩来说,娘亲在哪就是归处,若是那个地方还很漂亮又好玩,那可太好了。
她一点都不排斥,对外界有很强烈的好奇心,也不怕与陌生人接触,大大方方的,某些时候跟她娘亲很像。
一般这样的小孩,一定是被爱滋养长大的,也有人为她细细筹谋长远,处处为她考虑。
昭昭欢欢喜喜下去收拾“行礼”,下人们偶尔帮忙,已在培养她独立的能力。
言似卿看着她离开,而後室内清净许多,只剩下几个人。
言似卿有点好奇问周氏,“我怎麽觉得您另有打算。“
周氏一愣,“没啊,我要跟着去的,怎麽,你不让我跟着?”
她也是开玩笑式的。
言似卿失笑:“可不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能缺了您,母亲在长安也老提起您。但您这麽哄着小丫头肯定另有所图,别是到时候她哭兮兮的,我得一起背锅。”
周氏哼哼,“长安毕竟是帝国首都,大师云集,天下间出彩的读书人基本都在那,昭昭这丫头年岁也到了,也该认真读书了,咱家就你够学问教她,可你也没那时间啊,就得找好老师,好学校,普天之下还能有比长安好的地方?”
言似卿赞同,“我晓得的,会有安排,不过您有什麽建议麽?”
一旁拂陵突然顿悟:啊?为了这个?
她看着言似卿跟周氏对于孩子的读书问题认真谈论,将之视为一等一的大事,中间提及许多举国大儒。。。。。
什麽王府婚姻,朝堂争斗,财富名利,对于周氏这麽一个老太太而言根本就不是第一要考虑的。
第一,读书!
孩子要读书了!
是啊,还能有什麽是比家里孩子读书更重要的事呢?
周氏反正觉得言似卿的情爱与婚姻都是她个人之事,就是昭昭也不可能有权管制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