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公子面上有点僵,似乎有些不满,但立刻凑上前说话,问她累不累,晚间可想吃什麽,何时沐浴芸芸,且当面将手指放在鼻下嗅了嗅,非要纠缠在身边。
拂夷无甚不满,礼遇周到。
好在丫鬟有眼力见儿,插话说驿站有人。
“不会已经没房间了吧。”
这麽一插话,那陈公子就被拨开了注意力,“不可能,我早就用钱定好了各驿站住宿的房间,就算这里人满为患,也得给我腾出足够的房间!”
他自诩出身不俗,家财万贯,那般自信近乎嚣张,因丫鬟的示意顺势转头看来,表情却微僵。
因为一眼就看到了驿站最好的两个房间阳台上站着两个人。
越傲慢的人,越容易遭遇打击,尤其是差距过于明显。
甲二上房的公子皎皎如悬崖顶的天狼,孤贪月,傲而寒。
甲一上房的那位公子清瘦许多,无甚可形容的。
丫鬟自觉在自家姑娘身边熏陶多年,也算染了些许文艺,还是绞尽脑汁才有了想法。
——似端照在人间的月。
因为落下来了,才让人以为是自己可以觊觎的光。
天狼贪,人也贪。
这麽形容可合适?她下意识去看自家姑娘。
看不见,隔着纱呢。
上下隔空对视,陈公子能瞧见的,拂夷也能瞧见。
她本以为是自己丫鬟为自己结尾随口说的,还挺自然,擡眸看去。
甲二那位危险非常,没把自己跟那陈皎当人看,这类人,素来位高权重——以她多年阅历来看。
她也看到了那些湖边的马匹。
那些马。。。。也不太一般。
马匹乃是极贵重的脚程替代之物,官家,军方,权贵氏邸,大户人家。
但人分贵贱,马也分,养得好的,短途长途,可耐力,可百里千里,血统强弱,养细之差,都能看出背後主人的底子。
她也能看出谁擅马——那甲二的男子劲装戎武,腰封悬扣是专用于马鞭系缠的。
倒是那位甲一的公子文秀长袍,对谁都一视同仁,甚至眼神温和。
言似卿确实在看他们,也瞧见那拂夷大家隔纱观望他们,且与自己对视些许後,很快移开目光,而後腰身下伏,微屈膝,淑女礼端庄娴雅。
朝他们隔空礼遇。
不过方向朝着蒋晦那边,不看言似卿。
言似卿也不在意,目光越过拂夷等人马队後面的湖边草叶茂盛之地,那边有一些马匹正在悠哉吃草。
那是他们的马,驿站将马匹带过去吃草,毕竟现在春季,无需干草饲养。
这无甚离奇的,其他地方也有马匹啃食草皮的痕迹,只是因为春时草木生长迅速,斑驳绿意颜色跟根茎高低不一。
言似卿看了一会,若有所思。
拂夷大家突兀行礼,蒋晦反应淡淡,也出于自小的气度礼貌略颔首,而後转头看言似卿,正要问她下不下楼吃饭,腹稿打了几遍,却发现这人在看向那拂夷大家。
眼神很深,看得很远。
直到人家都走进驿站了,她还在看。
蒋晦不言不语,直到言似卿回神,准备进屋,却发现临边阳台上的某人还在。
她顿了顿。
“殿下,我先。。。。。”
“有那麽好看?”
“?”
言似卿知道他问的是那拂夷大家。
扪心自问。
“确实极美,仙子一般。”
蒋晦:“隔着面纱你这都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