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晦本来伸手想要牵她的,看她没留意,闷了下,默默把伸出去的手藏回袖子里。
衆人一前一後离开沈藏玉的牢房。
一路都很安静,只是快离开地牢的时候,必然撞上了“家宴”背後的其他结局。
以往重重,扫前尘旧事。
不管是了尘带来的争斗,还是其他皇子引起的党争,这些都已过去,得有一个收尾。
天子家事已有结局。
那一些不利于名声跟团结的。。。。。
言似卿在走动中,看见了前面被简无良准备悄然处死的人物。
詹天理。
他是最不值一提的棋子。
是了尘的棋子,那对于帝王或者宴王府而言就是棋子中的棋子。
没人在意他,甚至也没几个人再记得他最初是为了什麽才被了尘控制的。
是白马寺万千芸芸苍生跪拜朝佛的诉说吗?
还是了尘洞察人心的手腕。
因着了尘用毒差点颠覆朝堂帝国的大罪,金吾卫大将等人对其恨之入骨,连带着对这人也没好感,金吾卫大将先看到,让简无良在里面简单处决,免得碍眼。
本来蒋晦跟珩帝对这人也不在意,因为在此前一番博弈中,了尘以为拿下的边疆将领,其实早就被宴王父子查到了猫腻,那些将领没事,以此诱引北逾国出兵而已。
但这都是此前的国战兵法,在这不必提。
言似卿本也不在意,但蒋晦让詹天理签字画押。
之前的是假死,现在重新弄了卷宗,是为了配合了尘那边的案子,以供後世人评说。
皇族之事,说是家事,也是国事,要能应付後代史书的,所以简无良这边得把案卷做漂亮了。
詹天理的状态比起之前的沈藏玉也好不了多少,毕竟被关押更久,看着非常虚弱狼狈,但他没有一点反抗的气性,整个人像是乖顺的木偶,让做什麽就做什麽。
珩帝此刻停下了,因为之前亲自审问过他一次,如今遇上,对方要被处死了,虽然也是出自他的命令,不能再拖沓,可他心里也挂念别的事。
“抓捕的一干人等也都暴露过另一件事——既了尘身边更心腹,也是谢後真正的原始班底如今还逃亡在外,朝廷侦骑并未抓到对方,了无音讯,其中就有类似军师一样的黑袍人等人,也有死士兵团。”
“这些人,乃是心腹大患。”
“詹天理,你若肯告知关于他们的情报,未尝不能留你一命。”
珩帝对这些隐患深恶痛绝,也一直准备赶尽杀绝,如今该处理的已经处理了,纵然他在宴王父子这落了下风,心里不愿,可归根究底是他一家的事,他不容许外患危及自家王权。
所以此刻停下了,主动对詹天理投以橄榄枝。
言似卿对此不置可否,但也停下了,隔着牢门看着詹天理。
詹天理擡头,“他给我钱,答应上祭你儿子的人头,让我做什麽事都可以,别的我并不知道。”
“我妻子已死,我没什麽想要的了,活着干嘛?”
“不用再来审问我。”
珩帝对此并不满意,但也没有办法,金吾卫大将见不得这人对帝王毫无敬重之意。
“何必动不动提及你妻子,本官看过你的案卷提要,你妻子的尸骨有被验尸过,是被人切开咽喉而亡,你从未提及要抓真凶以交换情报,可见你知道凶手是谁,那就是你自己。”
“既杀妻,又口口声声提及为了给妻子安葬而服从了尘那贼人的恶行,不觉得可笑?”
“我看你还隐瞒诸多内情,只是拒不交代!”
简无良其实也猜疑此事,不然也不会在案卷里面提及嫌疑,他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人既然杀妻,又怎麽可能为了妻子的安葬一事做这麽多事,在天牢里面也得受刑,又不是干吃饭的美事。
他对此怀疑,只是此案关联的了尘才是重中之重,相比于党争之事,这卑贱的乐师与其妻子都只是不值一提的事,他们的生死内情仿佛无人在意。
现在一提,珩帝也皱眉了。
詹天理消瘦,皮包骨头,面对孔武有力的大将质问,本来应该孱弱狼狈的,可他木然,反而转移目光,落在言似卿身上。
“他们都笨,只有你最聪明,你去过我家吧,也认为是我杀了我妻子吗?”
言似卿:“当时发现床榻上有刀口砍伤,确实是你杀的,但你那会很慌张崩溃,是不得已才杀她?”
“她的病,入了後期,药石罔顾,很痛苦。”
“你舍不得她痛苦。”
其实是很简单的逻辑,不是什麽天大的悬疑。
詹天理坐在那,从木然到颓靡也只是转瞬间的事。
“我就知道,只有你能看穿。”
“他们太高高在上了,让我看着讨厌,”
珩帝挑眉,擡手拦下动怒的两位大将,转头,发现自己的孙子神色沉重,皱眉似有同情。
他惊讶,顿然想起:这孩子几乎算是我带大的,从前并无如此知情解心的仁慈,反而凉薄寡情似我。
他是被人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