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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前。
雨中,奔驰的马车,就这麽离开了白马寺。
偌大的马车颠簸不重,尤是里面貂毛软垫厚重,卧着沉睡的人过了很久才疲倦醒来些许,迷糊中先摸到软乎乎的毛发,外面雨声击打盖顶窗户,但里面温暖缠身,还有精致的黄金手炉暖着。
她睁开眼,看到了小山。
小山正在叠衣,见状欢喜:“言姑娘,您醒了?”
“姐,言姑娘醒了。”
外面驾车的小云应了声。
小山小心翼翼观察言似卿疲惫的神色,问:“姑娘,您要用解药吗?”
解药。
可见她真的被下药了。
蒋晦。
言似卿聪明,已经想到了,她沉默一会,扶额揉颈,疲惫下依旧如白狐一般卧在垫子上,低软了声线,问:“你们世子殿下是什麽时候发现白马寺内有他难以对付的人的?”
她不确定对方是祈王还是帝王安插的人马,但总归对她都是不可对抗的存在。
小山:“殿下一开始没说,昨晚他突然喊来我们两个,说他已确定我们两人能对您忠诚,需要我们。。。。。所以我们两人带走了您。”
言似卿虽疲倦,仍有药力,却头脑清晰,暗中分析:所以蒋晦从此前宴王府将到码头带人那会,他就怀疑自己手底下有人越过他跟宴王汇报内情,宴王才能及时差人拦住他们,这自然谈不上内奸,毕竟世子权力来自其王父,可在蒋晦看来,已在处置她的事上不可尽信其他人,更不好差遣,不然难免再汇报给那位府将,按照宴王吩咐行事——从前面来看,宴王显然是有意把她弄到白马寺参与此案的。
蒋晦跟宴王决断不一,观察後,发现小山小云可信,只因两者独立在王府之外,乃是长期死士,又是女子,受她感染诸多,可能在情感上已然偏向她,有了他的命令跟情感偏向,才能保证对她的忠诚,为她考虑,并且女子近身方便,她也不排斥,所以安排她们私密带她走。
“殿下估计知道您会问,也告知过如果您问了,就让我们告知他入寺之前并不知祈王藏在其中,但他每到一处都有探查的习惯,您恐怕不知道,殿下入沙场也不是一开始就那麽威风凛凛的,他为了磨砺自己,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斥候,所以最擅此事,在我们处置入住静心寺的时候,他就抽空探查了白马寺诸地,察觉到了祈王所在,便知不好。。。。也才有现在的打算,之所以没跟您商量,偷偷下药,是怕您不同意。”
“其实您本就是要走的,怎麽会不同意呢,何必还给您下药。”
小山不理解,有点不满。
言似卿却恍然。
到底是将军出身,行为习惯恒一,对驿站留有探查掌握的心思,自然对白马寺也如此。
一以贯之。
他也确实没违背之前的诺言:说放她走,就真的放她走。
那,为什麽说她会不同意呢?
难道她还想留下?
自然是不想的。
只是。。。。。
“他此番,既违背宴王之意,又对抗了祈王,因为此案关联甚广,陛下也一定关注着,没准有皇家内卫蛰伏,他所为一旦暴露,对他十分不利。”
“我虽想远离这是非之地,但也不想踩着他的血离开。”
“他知道这点,所以才对我下手,直接送走,免了麻烦。”
言似卿低声解释,小山错愕,也急切了,她肯定是忠于蒋晦的,得知後者可能有危险,现在有点无措。
外面的小云却冷静道:“姑娘不能回去。”
言似卿苦笑:“知道,木已成舟,箭已出弓,断没有回头的道理。”
就跟做生意一样,如果已经投入了巨大成本,项目也已经成了,哪怕有风险,也不能随便半途而弃。
因为回头,风险更大。
所以她不会意气用事。
只是心里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更胜于此前他不顾她意愿轻薄她。
小云隔着门说:“其实我说过即便祈王在,殿下也不是不能应对,祈王总不能明着迫害。”
“但殿下说,祈王如果只是为了对付他,不会亲自来白马寺,因为再怎麽样也不敢再白马寺暗杀他,可他亲自来,就是要以身份管制白马寺内外,那所图一定不小——比如殿下能以凶手掳走您的名头让您走得轻便,免了朝廷追究,届时一概推到凶手上面,这是他能用的法子,那祈王未必想不到——如果他不先下手为强,那祈王也会下手,直接害了您,再推到那已经暴露在大理寺面前的凶手身上,其实也很寻常。”
封锁白马寺,是为了方便行事,抹除必要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