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皎
桂窈捧着手心里的一张绢帛,怔怔地用食指抚摸过帝王无情这四个字上一滴红色墨迹。
是血吧。
世人传阅的专宠是这样的真相,原来一句万千宠爱,就能掩盖那些年寺庙苦寒,为後来胎身过大而难産画上句号。
舜儿,本就是转瞬即逝。
再失了那双明眸。
高贵妃留下的遗书被藏在金佛座低,是高舜初登基时九重带他前去寻回的。
这样的一张素色绢帛,藏在此处将近二十年。
无人知晓。
历史的见证者,是沈小愿,是宫墙上的爬山虎,是屏风雕刻出的一张龙凤呈祥图,也是九重。
桂窈坐在台阶上,背後是已经几近荒芜的皇子所,先帝有七位皇子,两位公主,成年之前都会在皇子所统一管教居住,是从的高家先祖所留的育儿典籍。
唯有高舜,是在那所破烂的宫中长大,腹不可饱行不得出。
桂窈今日像是走了一场剧目。
从将军与落魄皇子的初识,到先辈佛祖注视良久,最後是好生破败的真相。
如今後宫中只有帝後二人琴瑟和鸣,暂无子嗣,皇子所已然破败不堪。
陛下却并未下令拆除。
许是居安思危罢。
桂窈把玉帛认真装回锦盒中,擡眸,是任北袭将那盆完好无损的水仙花递到她眼前,两人对视一眼。
就知道。
这陛下不会真拿皇後养的花开刀。
她寻思,她如今认得的这些人里,真要见血的,也就任北袭与九重。
只任北袭是自领兵戍边来的武将,北疆的寒气,裹挟出他出与身俱来的那股血性,牵一发而动全身,令人胆颤,又有来有回间直切要害。
而九重像一味毒药。
任北袭闻言,眼中笑意寂寂,掌心摸了摸桂窈的头。
桂窈想赶走他。
不知为什麽,从小荷村离开赴京後,他就格外喜欢摸她的头。
弄得她刚刚想到什麽就被打断掉了。
“九重如若不是国师,会去做什麽呢呢。”她眨眨眼。
头上的小鸟发现自己没办法和桂窈沟通後选择打瞌睡,此刻已经困了好一阵,她对九重没什麽好印象,便趴在她头顶睡大觉。
桂窈开始认真自问自答起来。
长生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是桂窈还要在原来的世界里活这样久也太孤独了。
分别了许多曾经的朋友後,再次选择将自己的心交出去多难啊。
所以九重才会在任重死後,把自己困在朝春楼许多年。
将替身留在京城。
任北袭当然不会将他与替身喊错。
“既然如此,九重是什麽时候带着新帝高舜拿回这张玉帛的呢。”
“砰”地一声。
任北袭将锦盒的盖子合上,漆黑的眼眸中带着隐隐笑意。
“窈窈好聪明。”
“你总是夸我聪明。”
桂窈将水仙花抱好,同抱着锦盒的任北袭一起离开皇子所往崇政殿走,路上的宫人尤其少,听任北袭讲,陛下自宴席那日後便并未出现在人前。
早朝也空置数日。
桂窈问:“可有试探出所以然?”
任北袭微微颔首,沉声道:“还要多谢夫人的指点。”
桂窈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读心的事,点点头,便也想起问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