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那白云庙说求姻缘很灵的,所以你去吃桃花饼的时候,我其实去了主殿偷偷地拜了神明,祈求他能让我和你白头偕老。
“可後来……”,话语停在此处,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变得越来越低,越来越轻,带着一股难言的苦涩,“我才发现神灵不灵,便再也没有去过那白云庙了。”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但他的身体太差了,只举到半空中便无力上去。
宋槿仪伸手握住了那双手冰冷而苍老的手掌。
成不息见状,缓慢地微笑说道:“云枝,我很开心你来看我,我会在上元节前病好的,所以你一定要等我一起去看傀儡戏,好吗?”
宋槿仪想,若是原主的母亲在这,定然会安抚他,于是替那位云枝点了点头。
身体带来的疲倦让成不息觉得困乏,他坚持着,依依不舍地盯了“云枝”一会,直到眼皮重重合上,才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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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後,闭店许久的留香居开门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封信送到了宋槿仪手中。
信上只说有事相邀,宋槿仪便去了。
成夏一见她,便告知了成不息过世的消息。
宋槿仪心里一揪,不禁为此感到难过。
成夏却道:“托你的福,给了他一个虚假的美梦,他走得很安详。”
宋槿仪上一刻还沉浸在这个悲伤的消息中,下一刻便听见她道:“我们成家的茶庄生意是祖祖辈辈传承而来。往昔,由家父坐镇庄内,主持大小事务,叔父则外出负责买卖,各司其职。
“只可惜父亲福薄,身体欠佳,英年早逝,叔父无奈,回归家中,接下庄中事务。而今,叔父病逝,其膝下并无子嗣,至于他的资産……”
成夏对上她的眼,缓慢地说道:“他立下遗嘱,要将自己的那一份産业交给你。”
宋槿仪震惊地睁大双眼,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力,不亚于天上突然掉了一块馅饼。
太突然了,她一时间有些无措,她试图从成夏的表情中窥探出什麽。
茶叶在古代是奢侈品。本就是挣钱的行当,更别说云上茶庄的生意遍布整个大夏。说她不心动是假的,可她也知道没有人愿意将盘中餐拱手想让。
照成夏所言,若是没有她,那整个茶庄本该是她一人之物,可偏生插进来一个她。
所以成夏邀她前来是为了什麽?
逼她放弃?看她的态度又不像?宋槿仪一时没有琢磨透,没有贸然开口,她不想除了醉流霞又多了个对手。
隔了好些时候,成夏道:“云上茶庄自创立那日,便世世代代都姓成。”
宋槿仪点了点头,“所以说,我现在该叫你成庄主?”
成夏眼眸闪过一丝诧异,“你竟不想接管茶庄?!”她脱口而出,话音不禁一顿。
“你都说了,云上茶庄的主人只能姓成,我一个外姓怎麽轮得上接管茶庄。再者,那茶庄太大了些,人也多,我可管不过来。
“成庄主看得起我,给了他的産业,我却担不起他的期待。若是你以後接管了茶庄,能给我便宜几分,我便很知足了。”
成夏嘴唇翕动,本欲说点什麽,最终什麽也没说。
她没想到宋槿仪竟然会放弃庄主之位。
是她目光短浅?还是另有原因?
成夏莞尔一笑,见她这般,反倒许了她云上茶庄的三分之一的分红还有茶叶的调用权,以及按照成不息那时的约定,以七折的价格供货给茶缘。
宋槿仪用过一回茶,向成夏提了一个问题,“你可知你的叔父与我的母亲是何关系?”
那日见了神志不清的成不息,听到了那些话,想来交情不浅——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家産交给她一个外人。
但她想知道更多。
成夏平静地说道:“他们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原本都要快谈婚论嫁了,才知你母亲未出生时便与宋家有了一桩婚约。
“你母亲守诺,最终抛下我的叔父,嫁给了你的父亲。
“若是她幸福美满倒也罢了,可偏偏云州城的人都知道那宋家的主君宠妾灭妻,我的叔父後悔莫及,自认为他当该如果强硬地去抢亲就好了。
“这麽多年了,因为执念,他一生再未娶妻。”,言语中难掩对他叔父的悯惜。
宋槿仪沉默着,她没想到宋章烨将事情搞得如此糟糕,明明有喜欢的人,却因婚约强娶了别人,又不善待,真当造孽。
她缓了缓又向成夏道:“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借我两个人。”
“我知你店里那个能干的许娘子走了,可你若想寻个帮工,发个招贴即可,何必来我这借人?”,成夏偏着头,看着她道。
“实不相瞒,我向你借人,不是为了店里,而是想跟踪一个人。”
“谁?”
“我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