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有什麽可不放心我的呢?我再怎麽混账,”他刻意加重了“混账”两个字,仿佛在自嘲,“也不敢动掌柜的酒啊!那可是掌柜的宝贝!”
他拍着胸脯保证,“再说,送酒而已,这麽点小事,难道哥你还信不过我,觉得我连这都办不好?你也太瞧不起你弟弟了吧?”
这番话将陈明架住,若是他不同意,就是不信任弟弟,若是同意了……
还没等他想个明白,陈天就夺过钥匙,晃了晃绳子,“哥,你先睡吧,我去去就来。”
陈天打开酒窖的门,借着月光,走下阴冷的石阶。
酒坛虽然密封着,但浸入骨髓的酒香却无法被拘束,在这密闭的空间生根发芽。
陈天贪婪地深吸一口醉人的香气,他解下腰间的水囊,这是宋槿仪专门为外卖员配置的,怕他们路上渴。
掀开酒坛的油纸红布封口,琥珀色的酒液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他不再犹豫,小心地倾斜酒坛,将珍贵的美酒哗啦啦地注入水囊。
“哼,我辛辛苦苦大冷天跑这麽一趟,要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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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内,暖意融融,张窈转着酒杯,“这陈明怎麽还没来?”,正说话着,厚重的门帘被掀开,一股寒气涌入,但很快被室内的暖流吞没。
陈天抱着那坛龙眼桂花酒,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酒取来了。”陈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将酒坛放在桌上。
他馀光瞥见对面是李荷,偷偷擡眼看着。
李荷本就生得明媚动人,平日不大喝酒,此刻两杯屠苏酒下肚,白皙的脸颊上飞起两团红霞,如同抹上了最上等的胭脂,一直晕染到小巧的耳垂。
眼神飘飘忽忽,带着几分娇憨的迷离,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她斜倚在如儿身边,不知和如儿说了什麽,两个人吃吃地笑着。
正当他看得入迷时,听见有人问他,“怎麽是你来了?陈天呢?”宋槿仪正挨着许若兰说话,看到是陈天,有些意外地问了一句。
陈天连忙收敛心神,“我大哥他跑了一天,有点乏了,在歇着呢。就让我给送过来了。”他说完,没有立刻走人,眼神飘忽着,似乎在期待什麽。
气氛似乎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霍长青在低头品酒,王治在哄孙女,其他人在个聊各的,没有人招呼他坐下。
过了片刻,宋槿仪见他还没走,温声道:“有劳你跑一趟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陈天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这里没有你的位置。
他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掀开门帘,一头扎进了外面冰冷的除夕夜色中。
门帘落下的瞬间,隔绝了里面的温暖和欢笑。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陈天的脸上。
“妈的!凭什麽!”陈天回头望了望窗棂里暖色的光芒,“凭什麽你们在里面山珍海味丶美酒佳肴,我们兄弟在外面风里雨里跑断腿?”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不就是瞧不起人吗?不就是觉得老子不配吗?”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他猛地摸向腰间那个鼓囊囊的水囊,一饮而尽。
那偷来的桂花酒虽然度数不算太高,但後劲绵长,对于他这种酒量差的人来说,已是足够猛烈。
“咳咳咳!”辛辣和甜腻混合的刺激让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鼻涕都呛了出来。但他不管不顾,依旧拼命地灌,直到把水囊里偷来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呃……”陈铭打了个响亮的酒嗝,一股浓烈的酒气喷出。他晃了晃空瘪的水囊,随手扔在地上。
刚才的愤怒似乎被一种晕乎乎的燥热取代,但心底那份不甘和怨恨却更加浓烈地燃烧着。
“不行,我不能就这麽走了,我要与那宋掌柜好好说道说道。”
他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到戏楼後门,跌跌撞撞走到厨房里面,人呢?人都去哪里?他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竈台边。
“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你……你给我等着……老子……老子一定要……要好好跟你……说道说道……凭什麽……瞧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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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去厨房,我去後面小仓库看看能不能寻见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