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痴心妄想!做梦!”,站在一旁的王治率先开了口,这陈天忒不要脸了,气得他胡子直抖。
陈天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又不白要,一千两银子,如何?够意思了吧?”
光聚星楼一楼铺面,租给别的商户,一年收的租金怕都不止一千两吧?宋槿仪冷眼看着陈天,果断拒绝:“不可能。”
陈天见她拒绝得干脆,竟也不纠缠,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站起身:“我本来就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宋掌柜不答应,我自然也不能如何了。”
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狮子大开口的不是他。“告辞。”说罢,竟真的转身,大摇大摆地就往楼下走。
王治看着他就这麽走了,向宋槿仪道:“掌柜的,他就……这麽走了?”
宋槿仪神色凝重:“事情未必就这麽轻易了了。”
她吩咐道:“王治,你派店里腿脚灵活的跑夥计跟过去,看看他去了哪儿,见了什麽人。”
王治领命去了。
三楼一时陷入沉寂,宋槿仪端坐未动,指尖却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指使陈天来提这无礼要求的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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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正月十九,年节的馀温彻底散去,京城人纷纷涌向城外郊游探春。
在州城南,玉津园,玉仙观已是人头攒动,再往西是王太尉家不对外开放的私园,可从院外窥见其中一角,水榭楼亭,奇花异草。
四里桥,望牛岗一带亦是人流如织。而最热闹的去处,当属陈州门外那片星罗棋布的养种园【1】。
刚入春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阳光和煦,空气里浮动着草木新芽特有的清冽气息。养种院果然不负盛名,四季花木葱茏,此刻开得最盛的,当属那漫山遍野的桃花。
宋槿仪听了王敏之的建议,说这养种园的景色是多麽多麽的美,让她一定来看看。崔秀秀又央求她许久。
便难得给衆人放了一天假,携着大家一道来此赏景。
只见粉云匝地,霞光灼灼。千树万树桃花竞相绽放,深深浅浅的粉红晕染了整个山坡,如烟似雾,美不胜收。
其中有不少闺阁小姐戴着精致的帷帽,由丫鬟仆妇簇拥着,在花树下铺开锦垫,或坐或立,笑语嫣然,纤纤玉指轻抚花枝,顾盼生姿。
更有许多身着儒衫,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三五成群,或围坐吟诗作赋,或负手徘徊树下,寻觅灵感,试图将眼前盛景化作锦绣词章。
宋槿仪心中揣着事,眼前的景物虽美,可抹不去她心中的忧愁,她总感觉会发生什麽事。
李荷拿着一支桃花在她面前忽地一闪,“槿仪姐!想什麽?”
宋槿仪回过神,目光无意落在她手中的桃花上,粉粉嫩嫩的花瓣,宛若少女粉红的脸庞,叫人心生怜惜。
她本想随便编个话头,看见那开得正好的桃花,话锋一转道:“在看这桃花,开得真不错。”
李荷笑着道:“确实很美,你看这花瓣……”
“拿来酿酒怎麽样?”
李荷瘪了瘪小嘴,“槿仪姐,你可真不浪漫,这麽美丽的花,你竟然只想着做吃的。”
宋槿仪放声笑着,唤来园中管事,谈好了价格,付了采摘钱。
宋槿仪小心地挑选着半开带露丶花瓣饱满的桃花,指尖沾染上点点粉红,“花开花落,本是常情。这花虽美,盛放不过旬日,零落成泥便什麽也留不下了。”
她将一朵桃花轻轻放入篮中,眼神清亮,“但若做成桃花酒,将这春日的馥郁封存于坛中,经时光酝酿,便能历久弥香,岂不更妙?这才是真正留住春光。”
衆人赏完春景,回到酒楼。
宋槿仪将采摘回来的新鲜桃花细细挑拣,只留下完整干净的花瓣,在清冽的井水中轻轻漂洗,洗去浮尘。
沥干水分的花瓣铺在洁净的竹簸箕上,置于通风处阴干。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那些粉嫩的花瓣上,更显娇柔。
崔秀秀帮忙打着下手,看着鲜艳的桃花,略带遗憾地说,“这桃花是春日盛景,可等咱们这酒酿好丶封存丶再开坛,少说也得等到春末夏初了。
“总觉得有点赶不上趟,错过了这春光似的。”
宋槿仪正将上好的糯米淘洗干净,闻言擡头,“谁说一定要应季喝?俗话说:‘物以稀为贵’,这夏日桃花才是难得一见。”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蒸熟的糯米摊开晾凉,准备拌入酒曲。小院里弥漫着糯米蒸熟的甜香与若有若无的桃花气息。
就在两人说笑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夥计惊惶的低呼。小院的门“砰”地被推开,两个身着公服,腰挎朴刀的差役一脸冷肃地闯了进来。
“宋氏!有人状告你除夕行凶,恶意伤人致残!证据确凿,我等奉京兆府尹之命,拿你到堂问话,跟我们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1】——《东京梦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