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丶永琪情陷晴儿
永琪睁开眼时,天光已经斜照进窗棂。他擡手挡了挡刺目的光线,喉咙干涩得发疼。太医正收拾药箱,低声叮嘱宫女按时换药,却被他一句“都出去”打断。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撑着床沿坐起,胸口闷得像压了块石头。昨夜的混乱还在脑子里翻腾——高热丶幻觉丶喊出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清。可有一件事他记得清楚: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让班杰明去找福尔泰。
现在不行了。
他从枕下摸出一封烫金信封,边角已被汗水浸软。蜡封完好,上面印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是他亲手刻的私印。这封信写了三天,改了七遍,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过。不是皇子写给格格的求亲书,而是一个人写给另一个人的心意剖白。
他把信攥在手里,指尖微微发抖。
“班杰明。”他声音哑得厉害。
门外脚步一停,人立刻进来。
“你听着,”永琪盯着地面,“这封信,必须亲手交到晴儿手上。她若不在寝阁,就在御花园凉亭,你等她回来也要交出去。不能经别人的手,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内容。”
班杰明看着那封信,喉结动了动:“五阿哥,这……令妃娘娘前日才提过您该静心养病,若是皇後得知”
“我不是让她看!”永琪猛地擡头,“是让她收下!我不管什麽规矩丶什麽身份,她得知道我的心意是真的!”
班杰明闭了嘴。
他知道劝不动。自从晴儿入宫陪读兵策,五阿哥的眼神就再没落在别处过。可他也知道,有些事不是真心就能成的。
他接过信,沉声道:“臣明白。”
永琪靠回床头,闭上眼。手指还紧紧捏着衣角,仿佛刚才那一番话耗尽了力气。
班杰明退出寝殿,沿着宫道快步前行。春阳暖而不烈,风吹得廊下铜铃轻响。他穿过两道宫门,远远望见御花园西角的凉亭里坐着一人,素衣青裙,手持一卷竹简,背影挺直如松。
晴儿果然在那里。
他放慢脚步,走近亭子,在石阶下站定。
“晴格格。”
晴儿没擡头,笔尖仍在纸上划动。
“五阿哥醒了,托我送来一封信。”班杰明双手递出。
她终于擡眼,目光落在信封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五阿哥病中所书,盼您亲啓。”班杰明补充。
晴儿放下笔,却没有接:“宫规有令,未奉旨意,男女不得私传书信。你拿回去吧。”
“这是永琪拼着一口气写的,”班杰明语气恳切,“他昨夜烧得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念着您的名字。我不敢不送。”
晴儿沉默片刻,伸手接过。
她拆开信封的动作很稳,抽出信纸,只扫了一眼,唇角竟浮起一丝冷笑。
永琪在信里写道:“自见卿一面,馀生皆是你影。宁弃紫袍玉带,不负此心昭昭。”
她捏着纸的一角,忽然用力一撕。
纸张裂开的声音清脆刺耳。
又是一撕。
再撕。
一片片碎纸从她指间飘落,随风卷向亭外草地。阳光照在那些残字上,断句零落:“……不负此心”“……愿与卿共踏山河”“……非虚礼所能束”。
班杰明怔在原地,不敢上前拾,也不敢走。
晴儿将最後一片纸扔在地上,目光平静如水:“回去告诉五阿哥,请他自重。我是大清儿女,心中唯有山河社稷,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穿透春风,传入远处假山後的回廊。
班杰明低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走出十步远,忍不住回头,只见晴儿已重新执笔,低头继续抄录兵法,仿佛刚才什麽都没发生。
而那堆碎纸,已被风吹散,零星粘在草叶上,像一场无人祭奠的雪。
永琪是在半个时辰後得知消息的。
他正倚在窗边喝药,听见脚步声急促逼近,擡头看见班杰明脸色发白地冲进来。
“怎麽样?”他放下碗,声音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