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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丶这场局早超乎儿女情长（第1页）

26丶这场局早超乎儿女情长

钟声在雨夜里荡了三响，小燕子的手指还停在那封密函的边缘。湿透的纸面贴着她的掌心，红线被雨水泡得发胀，像是某种即将溃烂的伤口。她没再犹豫，一把将信塞进怀里，转身跃上屋檐。风从背後推着她，她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终于抓到了一点能撕开谎言的缝隙。

她不能再等。

回到住处时天已微亮，雨势渐歇，屋檐滴水砸在石阶上，一声接一声。她换下湿衣，从箱底翻出一套男子装束——青缎长袍，窄袖束腰，头上戴一顶软脚幞头。镜子里的人眉眼被压低了，倒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模样。她把短剑藏在袖中，火折子贴身收好，又摸了摸地板缝里那半枚玉佩，确认它还在原地。然後推门而出。

醉仙楼在城南最热闹的街口，三层木楼雕梁画栋，门口挂着猩红灯笼，白日里也亮着。门前车马不断，进出的多是锦衣华服之人。小燕子站在对街茶摊喝了碗热茶，盯着那扇描金大门看了半晌，才擡步穿过街道。

门内香气扑鼻，脂粉味混着酒气，还有种说不出的甜腻。老鸨迎上来，一身翠绿绸裙，脸上扑着厚粉，眼角一颗朱砂痣格外显眼。她上下打量小燕子一眼，笑得眼睛眯成缝：“这位公子生面孔啊，可是来听曲儿的？”

“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个会舞剑的姑娘。”小燕子压着嗓子说话，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银锭，“我要包厢，清净点。”

老鸨接过银子掂了掂，笑容更深：“哎哟，识货的主儿来了。跟我来吧。”

她引着小燕子穿过回廊，两侧隔间传来丝竹声和笑声。小燕子一路留意脚下，木地板有几处松动，缝隙里积着灰尘。她记下了位置。包厢在二楼尽头，临窗，窗外是个小院，堆着杂物。她坐下後，老鸨亲自端来一盏茶，碧绿清亮，浮着一朵干菊花。

“这是我们特制的‘春宵露’，提神醒脑，助兴得很。”老鸨笑着放下茶盏，“公子慢用，我这就让人去叫人。”

门关上後，小燕子没动那杯茶。她等了一炷香时间，听见隔壁传来低语，两个男人在谈什麽“北线粮草”丶“三日後啓运”。她屏住呼吸，悄悄靠近墙壁。

话音戛然而止。

门外脚步轻响，茶香忽然浓了起来。她猛地回头，见茶盏上方飘起一层淡粉色雾气，闻着像桃香，却让她太阳xue一阵胀痛。她意识到不对，立刻去掏火折子，手刚伸进袖子，眼前就开始发黑。

有人在外面敲门。

“公子？”是老鸨的声音，“可要添茶？”

小燕子撑着桌子站起来，腿一软，跌坐在椅上。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勉强保持清醒。她挣扎着把火折子塞进袖口夹层，又摸出怀里的玉佩，低头撬开地板一块松动的板条，将玉佩塞了进去。做完这些，她靠在墙边，意识开始模糊。

门开了。

老鸨走进来，身後跟着两个粗壮妇人。她不再笑，眼神冷得像冰。“凌将军说了，福尔泰的女人，得先过我们这关。”她说着，伸手去解小燕子的衣带，“既然你自己送上门，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小燕子想反抗，可四肢像被抽了筋，连擡手都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涂着丹蔻的手探向她的领口。

就在这时，窗外炸开一声铜锣巨响。

“官兵查嫖！开门受检！”

老鸨动作一顿，脸色变了。外面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奉巡城司令，彻查非法勾当！所有人不得擅离！”

她骂了句脏话，转身就要关门。可话音未落，窗户轰然碎裂，一道红影破窗而入，一脚踹翻了茶几。来人一身劲装，披着斗篷，手持铜锣，正是柳红。

“还不跑？”柳红一把扶住小燕子，将她往肩上扛。

楼下已经乱成一团。老鸨尖叫着喊人，可刚冲出房门，就被几个拿着棍棒的汉子拦住。那些人穿着百姓衣裳，却动作利落，显然是早有准备。

“你……怎麽……”小燕子喃喃道，意识断断续续。

“少废话。”柳红背着她跳上窗台，纵身跃下，落地时一个踉跄，但很快稳住身形。她快步穿过小巷，身後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一辆马车等在巷口。

柳红把她塞进车厢，自己坐到对面，抽出短刀插在门缝防备追来的人。马车立刻啓动，颠簸着驶离闹市。

车内昏暗，只有帘缝透进一丝晨光。小燕子靠在角落喘息，冷汗浸透了里衣。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封密函，纸张已被汗水浸得半湿。

“烧了它。”她哑着嗓子说，“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柳红没阻止。小燕子划燃火折子，点燃了信角。火焰慢慢爬升，照亮了残破的字迹。

就在火舌吞没最後一行时，五个墨色大字清晰浮现——

凌家军调令

小燕子瞳孔一缩。

柳红也看见了，眉头猛地拧紧。

火势蔓延，整封信迅速化为灰烬，馀烬飘落在车厢地板上，被风吹散。小燕子盯着那片焦黑，手指紧紧攥住袖中的短剑。

“他们不是演戏。”她低声说，“他们是真要动手。”

柳红沉默片刻，才开口：“你现在打算怎麽办？”

小燕子没回答。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昨夜雨中那场对峙，福尔泰握剑的手，凌月如掀开车帘的眼神，还有这张刚刚烧毁的纸上浮现的字迹。她原本以为只是婚姻之争，现在才明白，这场局早就超出了儿女情长。

马车驶过一座石桥，轮子碾过凹陷处发出沉闷声响。远处传来报时的鼓声。

她睁开眼，声音很轻，却像刀锋划过寂静：“我要找到那份调令的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