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丶玉佩别随意给人了
小燕子起身的时候,尔泰还没醒。她没惊动他,轻轻把薄被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的肩膀。门开又合,声音很轻,像怕吵醒什麽。
外头天色已亮透,风从巷口穿过来,带着水汽和草木的味道。她沿着昨夜走过的路往回走,脚步比来时慢了些。药铺还在街角,褪色的布帘垂着,但她没停。她记得自己写下的那几个字,清河镇外,竹林溪边。
她一步步走出镇子,脚踩在松软的土路上,鞋底沾了露水。竹林在远处立着,影子斜斜地铺在地上。她走进去,枝叶遮住日光,只漏下斑驳几点。溪水声近了,清亮地响在耳畔。
她在溪边蹲下,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凉意刺进皮肤,她闭着眼,手指搓了搓脸颊,泥灰顺着水流滑下去。她低头看水面,倒影像被风吹皱的纸,晃得看不清五官,只有眼眶泛红,像是哭过很久的人。
身後有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她没回头,只是手顿在脸侧。
“你走了一个时辰。”福尔泰站在三步之外,声音不高,也不低,“我醒来发现人不见了,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她终于转过头,眼睛湿着,却不肯再落泪。“你跟来了?”
“我不该来?”他问。
她没答,只又捧了一把水洗脸,动作比刚才用力,仿佛想把什麽擦掉。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
他垂下手,指节微微发紧。“我知道我说错了很多话,做错了更多事。可我不是为了辩解才来的。”
“那你来干什麽?”她站起身,退後半步,“来看我是不是还活着?还是来确认我没被人抢走?”
“我是来告诉你,”他盯着她的眼睛,“我没有忘记你是谁。”
她怔了怔。
“我记得你不爱吃葱花,因为小时候在集市上吃过一次,辣得直哭。我记得你怕黑,是因为曾被人关在柴房整晚。我记得你说过,最怕的不是打骂,是明明信了一个人,最後却被他亲手推出去,你所有事情,你都告诉过我,我都明白。”
他的声音沉下来:“你怕的是,我又为了家族,为了前程,把你推出去。”
小燕子咬住嘴唇,指尖掐进掌心。
“我怕你吃苦。”他哑声道,“我怕你跟着我颠沛流离,被人追杀,连一口安稳饭都吃不上。我以为……让你留在宫里,才是对你最好。”
“你从来就不懂我想要什麽。”她退到一块石头边,靠着坐下,声音疲惫,“我要的不是荣华,不是安稳。我要的是一个愿意为我豁出去的人。可你没有。”
林间静了下来,只有溪水流动的声音。
福尔泰慢慢走到她对面,也蹲下身,平视着她。“如果现在,我豁出去了呢?”
她皱眉。
他没再说话,而是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白玉雕着云纹,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他握在手里看了两秒,然後猛地一扯,绳子崩断,玉佩落在掌心。
他擡起手,将玉佩塞进她手里。
“我福尔泰对天发誓,”他一字一句地说,“若再负你,天打雷劈,永世不得安宁。”
小燕子愣住,手指不自觉收紧,玉佩硌着掌心,温热的,还带着他的体温。
“你干什麽?”她低声问。
“我在还债。”他说,“欠你的一切,欠你的信任,欠你说不出口的那句话,我爱你,从没变过。”
她眼底一热,却强行忍住。“誓言能值几个钱?曾经你也说过同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