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次,敌人不只是冲你来呢?如果他们拿孩子做文章,拿我出身说事,甚至逼你休妻避祸……你还敢站出来吗?”
他转头看她,眼神沉静:“我会先把你们安顿好,然後转身迎上去。谁要动你们,就得先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可皇上呢?他会不会为了大局牺牲你?”
“我不知道。”他坦言,“但我知道一件事,只要你还在等我回家,我就一定会回来。”
她闭上眼,呼吸平稳了些:“我不是想吓你。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吃亏。”
“你不是累赘。”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让我变得完整的人。没有你,我活着也没意思。”
她睁开眼,嘴角扬起一点笑意:“你知道吗?刚才在祠堂里,我听见香炉里的灰‘啪’地响了一声,像是有人应了我们的誓。”
“那是火星爆了。”他笑。
“可我觉得,是祖先听见了。”她认真道,“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在说漂亮话,是真的要把这辈子绑在一起。”
他握紧她的手:“那就让他们看着。看我们怎麽把日子过下去,看我们的孩子怎麽长大,看福家的新一代,是怎麽由一个‘野丫头’和一个‘莽少爷’养出来的。”
她笑出声,轻轻捶他一下:“你还敢说我野?”
“你不野?”他挑眉,“半夜溜进宫偷画丶在御前翻跟头丶拿扫帚追打太监,哪一件不野?”
“那都是为了你!”她瞪他。
“所以我才不敢放开你。”他低声说,“换了别人,敢这麽豁出去吗?”
她靠回他肩上,不再说话。
远处传来丫鬟的脚步声,似是去厨房传膳。风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一声,惊起一只飞鸟。
小燕子忽然问:“你说,将来他会叫你什麽?”
“爹。”他答得干脆。
“我是说名字。”她歪头看他,“他会怎麽称呼你?阿玛?父亲?还是……尔泰?”
他愣了下:“尔泰?那不成平辈了?”
“可你不喜欢被叫‘爹’吗?”她笑,“就像你现在叫你阿玛那样,冷冰冰的,一点亲热都没有。”
他沉默片刻:“我喜欢你叫我名字。所以……也许我也想听儿子这麽叫我。”
“那就定了。”她拍拍他的手,“以後家里谁也不许喊‘老爷’‘少爷’那一套,都叫名字。咱们的孩子,要在一个能大声喊‘尔泰’‘小燕子’的家里长大。”
他看着她,忽然觉得胸口涨得厉害。
“好。”他说,“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静静坐着,目光投向宫墙方向。那里依旧巍峨森严,暗流从未真正平息。但他们已不再慌张。
尔泰伸手揽住她的肩,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她顺势倚着他,一只手仍轻轻抚着肚子。
“咱们还没给孩子想名字。”她喃喃道。
“不急。”他答,“等他出生那天,我们抱着他,在这儿重新拜一次祖宗,再当面告诉他,他是怎麽来的,他的父母是谁,又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她点头:“好。到时候,我也要再说一遍誓言。”
“我也是。”
风停了,铜铃不再响。阳光铺满整个院子,暖得让人想睡。
小燕子闭着眼,几乎要盹过去。尔泰轻拍她的背,像哄孩子般一下一下。
忽然,她睁开眼,抓住他的手腕:“尔泰。”
“怎麽了?”
“不管以後发生什麽,我们都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他低头看她,拇指擦过她眼角未落的泪:“不好。”
她一怔。
“因为这不是请求。”他声音低而稳,“这是注定的事。我们不会分开,也不能分开。命运把我们缠在一起了,挣不开,也逃不掉。”
她望着他,终于笑了。
他扶她起身,两人缓缓往内院走去。身後,祠堂的门半掩着,香火未熄,馀烟袅袅升腾。
跨过门槛时,小燕子脚步微顿。
尔泰察觉:“累了?”
她没答,只是擡手指了指东厢屋顶新换的瓦片。
一片乌云不知何时飘了过来,遮住了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