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一直躲在灯笼里,幸芝将无法读取他的回忆,如果读不到回忆,以幸芝现在的能力,很难还原他的死因。
“这样,我们再去桥边一趟,看看那边有没有停留三年以上的野鬼,假如他恰好看清他死亡的整个经过。”
文春看了眼天色。
“要不,晚上再去?”
“不行。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幸芝提着灯笼,将店门关上後,匆匆回到断桥上。
早已有野鬼等在桥边,还真有个野鬼站出来说自己确实看到整个事发经过。
幸芝让他上前一步,才看清是只男鬼,身形消瘦风吹即倒。
男鬼环顾四周,又打量幸芝道:“我知道你。那家茶餐厅新来的老板娘。我可以帮你,但我有什麽好处。”
“你想要什麽?”
男鬼看了眼幸芝的灯笼笑道:“我知道,鬼差们都很眼红您这盏灯笼,我想知道这盏灯笼的来历。”
“你这只野鬼倒是奇怪,我同你打听件事,你倒是盯上我的灯笼。你若是不想说,大可不必站出来,继续在河道里做你的孤魂野鬼就是。”幸芝顿了顿道:“或者,我现在唤鬼差大人过来,将你打个魂飞魄散,如何。”
她擡起手,露出代表阴司鬼差身份的腕香。
换作从前,定能将不识相的野鬼吓得屁滚尿流。但今天这只尤为特殊,他站在原地继续拉扯道:“如果灯笼不行,给我一滴烛油也行。”
“你知道得挺多嘛。灯笼不行,烛油也不行。”
幸芝不由地打量起这只野鬼,虽然数学,但身上衣裳完好,想来是有人祭奠,穿着打扮尤为考究,只是不知为何,一根银色铁链将其牢牢锁在河道中,致使他与幸芝说话,也不得不踮起脚尖。
“看来你也不如传闻中的良善之辈,既然什麽都不愿意,你为何又要帮他?”
“帮他?我跟你说做鬼太无聊了,你信吗。”幸芝露齿一笑继续道:“你说,如果我真无聊起来,把你拿着,就那麽挂在我店门口阴干,再卸了八块支起烤架,拿来孝敬鬼差大人,是不是也能卖个好。嗯?”
幸芝说着,骨指已经轻蘸烛油,朝那男鬼额间丢去。
那男鬼没想到她说翻脸就翻脸,双手抱头准备闪身,却见灯笼中的烛火乍起,将半幅断桥整个笼在光晕中。光线之下,诸多野鬼无处遁形,双脚似被死死钉在桥上丝毫动弹不得。
“别,别,别,我说,我说。”
“迟了。”
烛油已然落在男鬼额间,数断回忆如同被翻开的书摊放在幸芝眼前。
她随手抽走两段。
第一段是这个男鬼死前的回忆。
第二段是藏在幸芝灯笼里男鬼死时的那段记忆。
幸芝收拢烛火,其馀野鬼一哄而散,只有被取走记忆的男鬼伏在桥上。
“想要我的灯笼不成又打烛油的主意,看来你是个懂行的,也许还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
幸芝点开对方死前回忆。
男鬼名唤秦阳,是个富三代。这个秦家解放前是走湿货闯江湖的,全国各地下过的斗少说也有上百。解放後,又通过些手段将大量冥器弄出国。尽管到秦阳这代,钱财什麽也差不多洗白了。但有些因果一旦背上,就是甩不脱的。
秦家一脉单传,子息单薄。
这帮人又迷信得很,秦阳一出生就批过字,说二十而亡後继无人。
也不知道秦家用了什麽法子,秦阳死时已有二十二,确实无子,身子早就掏空了,只剩一具白骨。
秦阳的前半生走把灯似一闪而过。
三年前,四月十五。天降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