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芝摇摇头道:“你不是想见我?”
季风到底是见过世面,很快冷静下来,打量着来者道:“你不是人?”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本人幸芝,日落茶餐厅的老板。活人地界的鬼事归我管。”
季风又指了指窗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他们就一点用没有?”
“也不是,至少野鬼都挡住了,除了我。”
幸芝摩挲着灯笼竹柄上那枚琉璃吊坠。季风显然也看见了,他指着吊坠道:“我听闻那间餐厅的老板娘是个老妪,不曾想您这般年轻。”
“所以,你找我是来叙旧?”
“当然不是,条件你只管提,务必不要伤害望轩性命。”
“你以命续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伤害他们?”
“我没有。那些人一事无成,有的连工作都没有,过得那麽不如意还不如死了算了。”
季风有些激动,幸芝知道,他的手指一直压在按钮之上。
“把姓盛的老头交给我。”
比起死,幸芝觉得季望轩值得更特别的惩罚。
“不行!”
季风断然拒绝,老盛头留着还有用,过几年季望轩满三十,这道坎自然就过了,就算那时候,季家也该有後了。
“随你。”幸芝一点也不着急,她缓缓开口道:“明年生日便是季望轩的死期,天涯海角都无法改变。至于你们季家,阴脉已损再也没有重修的可能,何况,你们早已被权贵抛弃,否则今日围堵我的也不仅仅只是这些闲手。”
季风脸色一变,季家不争是事实,但即便如此,在东市,季家仍是名门望族。
“季家的事,与我无关。我来,纯粹是想赶在鬼差大人之前,瞧瞧是强行保胎的是什麽样的品种。”
幸芝站起身,恢复生前模样,平和得仿佛邻家姑娘。
她走到门前,忽然又转身朝季风道:“你虽然脾气不好,但就事论事,可你若是不争气,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我小瞧了你们这些,还有那铺子,一把火烧了。”
季风咬牙切齿。
幸芝忽然笑出声,她连头也没回,轻声道:“世人都会死,季望轩会,你也会,你们都会打我手上经过。所以,害怕的从来不是我。”
说完,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直闪烁的无影灯也恢复正常,偌大的书房内除了季风之外,再无旁人。
季风按压眉骨,许久之後吩咐人将外面那些废物撤走。
这边还没出门,负责在地下室看守盛老头的守卫说老头疯了。
等季风赶过去时,盛老头正一根根拔着自己的头发,连皮带血一边拔一边喊名字。
季风只觉得阴冷潮湿的地下室忽然血气上涌,甚至来不及躲避,盛老头便如发胀的气球忽然爆裂开,血肉糊满整个地下室,在满眼血雾中,一具白骨仍保持着生前的姿势,不断掀开又合上自己的头骨,一遍遍呼喊着名字。
那具已经不存在的身体中,一颗跳动的心脏似乎向外界证明。
他还活着。
季风撑着墙呕吐,血肉从他指间溢出,他忽然想起那人说的那句话。
世人都会死。
他也会死。
季风生平第二次感到害怕,上一次还是季望轩半死不活季家无後时。
这一次,他更怕自己也会这样死去。
“打电话,快,打电话,叫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