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曾萍问她。
“阿东托我带你去见她。”
曾萍恢复生前容貌,圆圆的脸蛋上笑颜晏晏。曾萍摸了摸肚子,想要回头去。
幸芝挡在她面前道:“你已经死了,一直跟在孩子身边,会拖累他们。他们刚出生,再拖下去要花很多钱。”
“我已经死了吗?”
曾萍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刺骨的凉意惊得她一哆嗦。
“走吧,我带你去见阿东。”
未走几步,曾萍再次站住脚问:“那阿东呢,他也死了吗?”
“你想他死吗?”
曾萍摇摇头道:“不,我不想。他死了,孩子怎麽办?我们之前说过的,如果我出事了,他一定要好好把孩子养大,他不能说话不算话。”
阿东没有回家,文春搞了个小货车,除了给茶餐厅送货外,还让他自己出去跑跑生意。
“油费你自己出,赚了钱也是你自己的,只要不耽误店里的事,不能疲劳驾驶,其他随你。”
这是文春的原话。
这时间,阿东应该是在物流仓储那边,他车子小,跑不了大件,零散些的易碎品还是能跑跑,不过得熬时间等件。阿东不抽烟不喝酒,又不玩游戏连手机都是七八年前的旧款式。他坐在车子里,举着手机里从护士手机那翻拍来的照片,反光加上他手机像素不行,根本看不清楚什麽,但是他硬是记住了两个孩子的样貌。
两个孩子眉眼都像极了曾萍。
阿东揉了揉眼睛,心里一阵发酸。
他无数次想,如果那天他早一点把老婆送去医院,或者,他一开始就让老婆去医院剖腹産,或者他有钱,营养跟上了,老婆能再养些体力……
也许什麽都不一样。
他现在连那屋子都不敢回,生怕碰乱了什麽,再也恢复不了原样。
幸芝领着曾萍坐在汽车後排,静静地等阿东睡着。
曾萍无数次想伸手触碰丈夫,都因为幸芝那句话而放弃。
可阿东一直醒着,中间有人用车,他又跑了两趟货,第二趟那个老板说月结,阿东说不行,他两个孩子还在医院等着用钱,他举着手机给老板看孩子照片,那老板也没说什麽,按照正常价格结算。
凌晨四点五十,再次有人敲阿东的窗户,问他去不去开发区。
阿东没来得及说话,幸芝弄晕了他。
再这麽等下去,天都要亮了。留给曾萍的时间不多。
阿东又回到乡下,他的爷爷奶奶还在,村子里正在摆酒,阿东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随便拉着个熟人问谁家办喜事。
那人给了阿东一拳头,让他赶紧回家,他阿奶给他说了门亲事,这不,今天就要送新娘子过来。
阿东泥巴裹腿,跑得踉踉跄跄,站在自家土坯垒成的院门前,几张老梨木桌子摆得整齐,阿爷和阿奶坐在上首,七叔和八婶面对面坐着。
有位穿着红裙子的新娘子回头朝他笑。
新娘子招招手,阿东就往前走,走到新娘子身边,端起酒杯四处敬酒。
新娘子面容模糊,阿东看不清晰,只记得一双弯月似的眼睛笑眯眯地盯着他。
她唤他洗脚。
并头躺在一处。
阿东侧身闻见新娘子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埋在她的颈窝里阿东落下泪来。
“老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