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了雨的扬州渐渐转凉,卫三独自一人走在小巷长着青苔的石板道上,两旁屋舍隐约传来人声犬吠为清冷的街道添上几分烟火气息。巷子最深处是一座破落的独户,青瓦跌落木门摇摇欲坠,一眼可见的荒凉,好像许久无人居住的模样。卫三站在门前抬手敲了敲,无人应答。他耐心的继续敲,如此反复了数次。“来了来了,别催了。”木门终于由外向内拉开,开门的人是个相貌大约三十出头,衣衫散乱青丝未束的男人,大约是被吵醒的带着起床气,开门的力道用得重了,木门不堪重负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阮大夫,叨扰了。”卫三拱手行礼,态度恭敬。“来干什么的?”阮行继打着哈欠,目光似有若无的打量了卫三一眼,大有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直接闭门谢客的意味。“来看病。”卫三直接道明了来意,阮行继挑了挑眉道:“看的什么病?先说好,我这人规矩是活人不治死人不医。”“是钟桐钟大夫让我寻您的。”卫三把钟桐搬了出来。果然,听到是钟桐让他来的,阮行继态度热切了些许,只听他兴味的哦了一声:“小桐也束手无策的病?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手伸过来我先号个脉。”卫三依言伸手抬袖,阮行继手指搭上去之前态度还算漫不经心,不到两息就惊奇的抬了抬眼皮,再三确认的观察着卫三的面貌。“你真不是女扮男装?”卫三摇了摇头,他眼中爆发出精光,抬手豪迈的说:“你这病,我治了。”说着就一把握住卫三的手腕,拉着人进了屋。木门再次被暴力关上,簌簌的落了不少木屑。暗处里的几名暗卫面面相觑,因为离得远他们听不见卫三两人说了什么。暗一朝对面的暗三比划:「那男的为什么对卫三动手动脚的?为什么直接拉着卫三进屋?他们什么关系?」暗三回道:「不清楚,再观察观察。」屋内,阮行继已经绕着卫三转了好几圈。他盯着卫三看了许久:“你是双性人?”卫三疑惑的皱眉:“什么是双性人?”“就是雌雄同体,男女该有的器官都有。”卫三摇了摇头:“不是。”阮行继嘶了一声:“不应当啊,男生子虽然稀奇却也不是没有,但那都是双性人,你若是纯男体又怎会怀孕呢?”他嘀咕着跑到墙边书架,一层层的翻找着医书古籍,看起来似乎也束手无策。对此卫三倒是极为淡定,他抿了一口茶问:“阮大夫,这孩子能取掉吗?”正踮脚取最上层医书的阮行继闻言扭过头来,一脸惊奇的问:“你不要?”卫三点了点头:“不打算要。”阮行继面露惋惜,但也能理解卫三的选择。大禹朝民风开放,但还没开放到能接受男人生子这种奇事,若是传出去,说不定卫三会被当成精怪烧死。身为医者,尤其是喜好专研疑难杂症的阮行继肯定是想要卫三将这孩子好好生下来,但卫三本人不愿意,他也不能拘着人硬让他生。“生下来的法子得研究,但拿出来就简单得多了。”阮行继说着话时痛心疾首,为自己的医书著作上少了的那一页精妙绝伦的行医记录。听到他说有办法,卫三心头吊着的大石落地的同时,又觉得隐隐刺疼。他在亲手扼杀他和主子血脉相连的孩子。他内心愧疚,但依旧狠心的问:“要如何做?”阮行继道:“剖腹取子。”五二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天仙敢撬他墙角……林间木屋里,黏腻的血水沿着木缝蔓延,腥味扑鼻,伴随着一声虚弱的咩咩叫声。没多久,屋内声响停了,阮行继甩着刚才为了按住挣扎的绵羊差点脱臼的手臂走了出来。他身上血腥味极重,哪怕已经清理过了,孕期对气味极其敏感的卫三还是闻到了。卫三用手绢捂住鼻子,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他问:“如何?”阮行继摇头道:“还是不行。”剖腹取子说得简单,可想要在开膛剖腹取出孩子的情况下保住母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阮行继夜以继日的拿动物来研究剖腹,但是效果不太显著。第一只麻药用多了,刚开腹就死掉了。第二只麻药用少了,开腹到了一半醒了过来,疼得疯狂挣扎,废了他不少力气才按住,结果最后也因为失血过多死了。差点被踹到腰的阮行继忍不住抱怨了句:“为了你这事儿,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折腾散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