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白荔说过他有个奶奶正在住院治疗,总归不会跑到太远的地方。只要还在江城,无论搬到哪里都能找得到。不过一个白荔,他真是疯了才会这样被耍得团团转。苏堂玉回到车里,忽然静下心来。他将车子调头开到宽阔的地方,打了个电话后便静静地坐在车里等待。头好疼,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又全都是白荔的身影。苏堂玉靠在车座上,焦虑地睁开眼睛,感觉天旋地转。车外路灯晕成莹白的长河,连绵不断地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在等待来电的过程中,他的目光停滞,完全地出了神。直到手机来电,一阵阵的电话铃填满整个车厢。苏堂玉的手紧握成拳,拿着手机的手青筋直起,点开接通键时,听见电话那头的人传来源源不断的,关于白荔的信息。“白荔的奶奶,名叫林奈荣,之前确实是因为脑卒中恶化转至仁德爱医院进行治疗,不过她已经离世了,并于十月五日转至殡仪馆火化,至今。”十月五日。是他们分开后的那段时间,苏堂玉翻了翻自己的通话记录,白荔上次给他打电话的时间是……十月九日。打来了五通电话。是什么事,他想告诉自己的是什么事?苏堂玉头疼欲裂,他抵在方向盘上,太阳穴一阵一阵地抽痛。闭上眼睛时,脑子里出现的又全是白荔红着鼻子哭泣的脸,又爱哭又瘦小。那样的他是怎么解决亲人的后事的?一个人吗?总是奶奶奶奶地叫着,说要去医院看奶奶,那么不要命地赚钱,却还请了假陪在医院探视,肯定是哭得不成样子了。那现在呢,到底在哪里?苏堂玉从未有过这种怪异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要担心一个不听话的暖床工具。“该死。”苏堂玉靠在车里,感觉自己的状态好像不太能开车。他叫来了司机,在头疼中陷入昏沉。“先生,先生?”赶来的司机见苏堂玉的意识好像有点模糊,他有些焦急,“先生没事吧?我马上带您去附近的医院。”无尽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梦里的他又回到小时父母离世的火灾现场。“父亲!母亲!不要!”看见年少的自己疯了一般地要往熏着漫天烟雾的房子里冲,又被大人拦下,他只是如从前梦境里的那般,冷漠地站在一边看着。同样的梦境,他从小到大,只要闭上眼睛,便一遍一遍周而复始地开始做。从不顾一切地先于少年的自己冲进火海里,在梦境中被火灼伤至死,到后来他已经察觉了是梦境,麻木地看着小时的自己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涌入火海。再挣扎着从梦里醒来。他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做这种噩梦了?好像是见到白荔以后。白荔,白荔……金黄的火光犹如炙烤着大地的太阳,熏烫了他的脸。为什么会感觉疼,不是在做梦吗?苏堂玉抬眸,看见火光里逐渐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看见白荔站在浓重的黑烟冒出的屋顶,无助地朝他看过来,“堂玉、堂玉救我……”他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只觉得心快要从胸腔中坠出,明明已经只是绝望地旁观着的他,再次不顾一切地冲向了火海……“堂玉?苏堂玉?苏堂玉醒醒!”不是红色的火光。白色的,白色的墙壁。苏堂玉坐了起来,拉住了说话人的手,“白荔……!白荔?”“白荔?白荔不在这儿啊,你又做什么噩梦了?我叫医生来,没事了,医生说你只是睡眠不足,你这段时间状况太差了你知不知道。”“我叫郑星纬也过来了,他等会儿就到。”周榕溪按了床头的呼叫铃,观察了他的神色,“司机联系我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女人温柔的念叨,逐渐将苏堂玉拉回现实。缓过劲来的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又被周榕溪按回了床上。“还挂着水呢,你要去哪里?”苏堂玉望了一眼手背的针头,淡淡地伸手就要拔掉这束缚着他的东西。周榕溪就知道,每次都这样。苏堂玉的父母离世的那两年,每次睡觉都陷入无止境的梦魇。她和郑星纬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好久没见这场景,她还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周榕溪眼疾手快地拍掉他的手,想到男人刚刚一直叫着白荔,她开口道,“白荔!”男人的目光霎时间转移到病房门口,在没看到人时愤怒失望的双眸直击而来。周榕溪抿唇,讪讪地笑了一下,“白荔,白荔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