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只是想着捡瓶子回来,他小小的脑袋里分不清太多的对错。他只知道这次他的不听话,竟然让妈妈这么伤心。他后知后觉的被白荔的难过包裹,呜呜抱着白荔哭了起来,“妈妈不怕,小榆以后不会乱跑了。”“对不起。”白荔看见他的眼泪,心都要碎了,白荔不敢跟着他一起哭,只哄着他轻声道,“宝宝,对不起,吓到你了,没事了没事了……”“妈妈,”白榆擦了擦眼泪,“没关系,小榆最爱妈妈了。”白榆的晚餐被他弄丢了。白荔煮了点面条给他吃,小家伙对晚饭的突然改变也是不哭不闹,吃得很开心。见他这么懂事,白荔的心更酸了。虽然他知道苏堂玉的突然到来不可能是因为他,但白荔还是怕。怕苏堂玉知道了他的秘密。知道白榆是他的孩子。那时候会怎么样?他这么讨厌自己,会把宝宝抢走吗?白荔连想都不敢想。他不敢点外卖,也暂时不敢出门了。他同公司请了一天的假,加上周末能有三天的时间,到时候苏堂玉就算是来出差,也应该差不多离开黎市了。一切都会在那时回归到正常生活,这只不过是这四年来的一个小插曲而已。虽然是这样想着的。夜晚的到来还是让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荔将宝宝哄睡以后,才去浴室洗漱。他们住的这个地方,是市中心里的老小区,楼上浴室里的水流声从墙壁的管道下来能听得一清二楚。现在有些晚了,怕打扰别人休息,白荔抓紧时间洗得很快。等出去,床上的白榆已经翻了个身,睡到床边去了。他掀开被子,把宝宝抱回床中间小心躺下,没想到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他。“妈妈……?”白榆用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唔……”“嗯,是妈妈,”白荔轻轻拍着他的背,“崽崽睡吧。”白榆往他怀里钻,找到了舒服的位置后静下来继续睡。墙上的老式时钟在安静的夜晚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可能是太过寂静,白荔一点睡意也没有。窗帘遮住了窗外的光,房间里的黑暗是朦朦胧胧的。夜里安静下来,能听到小区里野猫此起彼伏的叫声,可能是在吵架,叫得有点凶。白荔想起自己刚来黎市那会儿,肚子还不是很大,藏一藏还能跟其他人一块儿住。在和其他几个人服务员在小饭馆提供的员工宿舍合租的时候,窗外的小猫也叫得这样响。不同的是,那会儿的夜晚并不安静。员工宿舍里总是有很多摩擦,抽烟酗酒的人很多,一到晚上大家就吵翻了天,空气里弥漫的全是烟酒的味道。大冬天的,大家并不愿意开窗。白荔和他们住在一起,总是常常呼吸不上来,便经常一个人到外边等着,到了深夜才回去睡一会儿。屋子里破烂,连屋顶也是,刮风漏风,下雨漏雨。黎市的冬雨不算阴雨绵绵,相反更偏像夏季的暴雨,一来却又不肯马上停歇。宿舍里吵吵嚷嚷的,男人们对着天气骂着一些难听的话,手忙脚乱地拿自己的脸盆去接水。那些糟乱的日子,下班以后舍友们会在一块儿抽烟,一块儿喝酒,偶尔一起吃外卖,每天都在打牌。白荔怀着宝宝,融不进去他们的团体,对于他们的生活作息和习惯却不能表现出避之不及的模样。那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白荔听到他们在背后说自己很奇怪,整天护着肚子是不是有病。又说他烟酒都不碰,娘们唧唧的,在宿舍里连衣服都见他全脱过。有人撺掇着要不要联手按住他扒了他的裤子看看男女,当时白荔就站在门口,听见他们的嬉笑声吓得连宿舍都没敢回。那个月的工资白荔只跟老板要了几百,就连夜逃离了那个地方。那时白荔的肚子和宝宝月份都已经很大了,他一点也不敢赌他们口中的玩笑。他努力藏着肚子赚钱,躲躲藏藏地避开人们的眼光,独自一人把白榆生下来。手术费很贵,贵到生完宝宝,就几乎掏空了他的家底。嗷嗷待哺的白榆,成了白荔生活下来的唯一动力。他甚至,真的也捡过垃圾生活。炎热的夏天,他抱着白榆做着低价苦力,晚上背着白榆去餐馆洗碗,沿街垃圾桶里的瓶子他也掏过。他什么都做,只要能让宝宝吃饱,看见宝宝在他怀里笑,他什么都愿意做。白荔不怕吃苦,十七岁那年开始,他就已经过上了这种生活了。生活的磋磨,已经让他不敢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