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却见小娘子弯着腰好奇地伸手逗弄阶上花盆。
桂窈忽而展颜,回头招招手,一身青橙色襦裙在日光下漂亮得惊人。
“你看!”
“失窃的金桔诶。”桂窈把这盆东西抱起,看见花盆里压着一张字条,仔细看,里面是几个颇为蹩脚的小楷,写的应当是:赌书消得泼茶香。
远处走来那位刘公公,笑呵呵地接过换成任北袭单手托住的金桔花盆。
头上的沈小愿叽叽喳喳道:“像是这家夥能干出的事啾。”
桂窈忽然乐了。
人生长长。
有的好友是在最危险时将脖颈後背交付彼此,有的好友,是或远或近,很了解你的那只小草,或者小鸟。
非要说,沈小愿还是看着任北袭长大的呢。
“可不是,谁知道这人长大後把我好闺蜜带了来,想到这里便勉强休战吧。”
“不啄了吗。”
桂窈答应这只笨小鸟,待会如果找到了那两盒红枣,顺出来给她啃几口。
她擡眸,却见一身黑衣的任北袭站在红墙下,挺拔的鼻梁微微仰头,给桂窈指着远处的那尊佛像。
踏上路途吧。
後宫走下来真的很寂寥,愈靠近宫中的边界,愈是如此。
这尊金佛竟然立在这样的角落。
桂窈敏锐察觉到,这个地方,似乎是距离陛下故居地非常地远,几乎是一个在东边一个西边。
可任北袭却道,这尊金佛是先帝为喜爱礼佛的高贵妃所铸造,当年後宫中与皇後宫殿同样规格的便是这高贵妃所住的翊坤宫。
或许是因为宫墙上的爬山虎与石块上的沥青并未有修葺的痕迹。
整条路都有些阴森。
小青雀都从头顶飞到桂窈的怀里去缩着,以前她喜欢来找高贵妃玩,高贵妃的性子要比宫中其他妃子要骄纵,对下人却是一等一的好,她还喜欢养猫,只是她难産那日,那些猫甚至是宫中的老鼠,兴许都被杀死了。
後来她一只鸟的时候便不敢来了。
如今远远望去,却再看不见当年如何的生机勃勃,万象更新。
桂窈认真倾听着,认真安抚,同时认真地寻找着那两盒红枣的踪迹。
"任北袭。"桂窈忽然开口,“当年九重讲过高贵妃腹中之子不详,为何难産後,先帝反而将九重尊为国师,而陛下登基後也并未作出其他的选择。”
许是因为来到这里。
她终于想将心中疑虑道出。
任北袭握住她的手,唇色淡薄,只言:“为何要问,而非……”
桂窈知他试探。
他亦是知晓她会生气。
可,问题没有被解答,试探亦是会被当做烟一般从指尖飘走。
双眸相撞,桂窈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她亏心时,对任北袭的寄托是希望他也有事瞒着自己,这样他们虽然同行却各取所需。
可夫妻哪里能分得这样明白。
从前是夫妻。
那以後也是夫妻。
有时候桂窈觉得任北袭比她还拧巴,只是当吻上时才又记起,他好像只是太没有安全感了,可又舍不得对她不爱不敬。
真是糟糕的古代人啊。
沈小愿也是这麽想的,要不是现在飞走太显眼了,她也不想在这看着两个小夫妻越靠越近最後还亲起来了,还亲得她窈窈泪水都从眼角滑落,可怜得不行。
红枣……我的红枣……
桂窈听到了沈小愿的心声,便单手推了推任北袭,有些心虚地垂眸看自己的小鸟。
“我们去佛前看看罢。”
这尊金佛坐落在一个院落中,周遭只剩几个桌台,一声扫把的动静,两声,竟然还有人在这。
那人安静地在打扫着满地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