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年年舔了下唇,一时之间拿捏不准要怎么称呼西西的养父母。
西西敏锐地察觉到邵年年的停顿,扯着年年的衣角说:“妈妈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回来做。”
“要做什么?”邵年年抬手蹭蹭西西的面颊,还真想不到这个小镇子上还有什么值得西西留念的。
思来想去,除了看唐右被审判入狱,也没了。
谁知道坐在她坏里面的西西忽然激动起来,整个人在邵年年的坏里面跳了下。
西西的眼眸里是坚毅的光芒,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好似对新妈妈的安排非常的喜欢。
她掰着手指头跟邵年年数着自己回来要跟新妈妈做的大事情。
“妈妈说,保安爷爷帮我们很多,我们应该去买点好吃的好喝的给爷爷奶奶,把我们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约定好时间同爷爷奶奶通话,不能让爷爷奶奶担心和寒心。”
西西显然也觉得应该这么做,只不过寄人篱下,新认识两个成年人,再还未摸清楚一个家庭正确的相处模式时,她也没有办法跟养父母提要求。
前后准备的时间短,但养父母也是做过一些儿童心理学功课过来的。一路上边学边实践。对于从来没有接受过家庭教育的西西来说,他们学的浅表层知识,现在已经够用。
“的确应该去看保安爷爷和奶奶,然后呢?还有做什么?”邵年年认真听着小朋友略微迟钝的发言和稍显混乱的逻辑。
西西整理又整理,好一会儿才掰下第二根手指,“还要去把妈妈的遗物拿出来,要把她迁坟,要去注销身份信息。”
邵年年一愣,低头和西西对视。
她没想到荣家竟然还有这个举动,毕竟要做这些事情还是要费些功夫和事情的。她以为养父母关注生者已经够了,没想到连同已经沉江的死者也一并关注着。
“迁到哪里去?”
“不知道。”西西摇头,“妈妈没说。”
两个妈妈,西西和邵年年都很清楚谁是谁。
邵年年想到黎先生发过来的那一长条有关于荣家的消息,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倒也没必要为人担心。人家想这么做,说不定早就已经找到了相应的路子,要不然不会这么跟西西说。
邵年年琢磨着,又抬手指着摆在桌子上的生日蛋糕,“那这个蛋糕是什么意思?是请我吃的吗?”
西西闻言,点点头,又摇头。
“是请年年姐姐吃的,但不是送给年年姐姐的感谢礼物。”西西从邵年年的怀抱里面挣脱出去,走到蛋糕面前,抬起手指着蛋糕上面用奶油彩绘出来的不同的小人。
一个个介绍过去。
从已经逝去的妈妈,再到帮助过她的保安大叔夫妻,一条可爱摇着尾巴的小狗、大大的油漆桶、再到山下面站着的两个小人,是邵年年跟江烟。
虽然江烟离邵年年有些远,但并不妨碍她们两个人是同时出现在西西的生活中的。
最后在“这条曲折崎岖小道”的最边缘,是一家三口。
是西西新的家人。
“因为我出生的日子,是妈妈离开人世的日子,充满了苦难和坎坷。”西西盯着最开始的彩绘女人,手抓着桌角的边缘,心里不断地涌起难过,鼻尖微微泛酸。
“今天是去世的妈妈的生日。”
邵年年听到西西说:“我把她的生日改成我的,带着她的份一起活下去。接下来的生活,是两人份的生活,我会带着她,去看更多更多的风景。”
“而不仅仅是这里。”
不仅仅是为了那几万块钱,就永远被困在这个小县城里,死在冰冷的江水里,躺在寒冷刺骨的太平间里,甚至没有人为她收尸。
人人都说她生来就命苦。
可西西不觉得,养父母也不觉得。
这本身也是一种受害者有罪论。
邵年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眼睛微微发酸,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着耳垂的后方,看着神情坚毅的西西,觉得自己对荣家的判断应该再更改一下。
——他们是真的需要一个女儿,也是真的对西西好。未来的日子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定的答案,但是就现在邵年年能够看见、能够感受的而言,没有人比荣家更适合西西。
“那……那应该怎么称呼西西呢?”邵年年后知后觉地想起,在领养手续生效那一刻开始,西西就已经拥有正式的名字,不是一个顺口叫着的小名,像是养小狗一样。
西西高兴地冲到邵年年身边,抓握着邵年年的手腕,用手指在人的掌心写字,一笔一划,格外的认真。
“叫荣溪,欣欣向荣的荣,潺潺溪流的溪。”西西说:“妈妈说,觉得麻烦,也可以直接跟别人说我叫东南西北的西。这样,熟识的人就不会觉得我陌生,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
“我还是叫西西。”
邵年年闻言点头,抬手捏捏西西的脸,诚恳且认真地说:“那就祝我们荣溪小朋友,生日快乐。”
“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帆风顺。”邵年年想,人生的苦难到这里就结束吧。
里面的和谐融洽,并没有传到房间外面。
主要是指江烟和文婧之间的不融洽。
“如果不是西西邀请我,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在同一个房间的。”文婧呵呵两声,语气满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