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户没关,正值初夏,楼外的树木郁郁葱葱,夏风也有生命力,阵阵袭来。
床边的那束剑兰早已被人以另一种形式装进画框之中,吴妈到这里的时候,病房里面只有风声,她以为林千愿还没醒。
林千愿听见动静,扯开被子下床。
吴妈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不知为何,她感知到林千愿的心情不错,比昨晚好了很多。她不敢去问,只是笑着让她多吃点。
吃完早饭,林千愿吩咐她找到医院方面的负责人换张桌子,工作人员及时赶到,看清桌子上的划痕,他没忍住疑惑,免不得要问这是怎麽回事?
吴妈笑了笑,“是我不小心弄的,”她稍稍低下身,恭敬道:“麻烦您了。”
一句话堵住别人剩下的所有问题,工作人员只能收起震惊,动作利索地干活。
林千愿窝在单人沙发里,她自己的头发长得不长,戴着黑长直的假发,看起来与她以前别无二致,但她这几个月戴帽子戴习惯了,长发上又戴了顶棒球帽。
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她上半张脸,她貌似是在看往这里,工作人员本能地顺着馀光回望过去。
她没穿病号服,而是穿着家居服,气场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弱,双腿叠着,抿着唇,嘴角拉平,眼神不避,冷冰冰地与他对视。
工作人员急忙转过身,桌面划痕处的木屑刺进手里,肉眼难以寻找,疼痛却无处不在,紧紧缠绕住自己,仿若背後的那道视线。
他换好桌子,向房间里的人告辞。
林千愿继续窝在沙发,她让吴妈换套干净的床单,吴妈应声照做。
放在一旁的手机振动了声,林夫人回复她昨晚提出的要求,她说:【好。】
林千愿一共提了三个。
一是她不接受任何的肢体接触;二是她下学期恢复学业,需要现在的家教老师;三是她不会辞去自己的阿姨和司机。
对于林夫人的这个回答,林千愿并不感到任何意外,她不会不答应,因为自己不是在和她谈判。
林千愿望向窗外,随便盯着一处,开始发呆。
裴兰清来的时间不算晚,也就刚刚过了中午,他放下书包,打算拿出她的教科书。
林千愿坐在床上,撑着脸,懒洋洋地问道:“你今天下午还有课?”
裴兰清擡起头,对上她的目光,“没有。”
林千愿轻嗯一声,她微微俯下身子,凑近他几分,“那你来这麽早干嘛?”
她离他很近,裴兰清垂下眼睛,不易觉察般地往後退了退。
他脸上有了薄红,脑子在快速思考她说出口的这句话。
她从来都没说清楚几点辅导,只她那张计划表上列了很多任务,他也没有把握需要多长时间完成,心里自然想着越早辅导越好。
裴兰清敛着眼眸,不作反驳,“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好,以致于此时唐突打扰到你,以後不会了。”
他这话说得谦卑至极,林千愿微微挑起眉头,自动退开,“裴老师。”
她在唤他,称呼尊敬,语气却截然相反,玩味轻佻,像是带有几分戏谑。
裴兰清面色如常,“嗯。”
林千愿手上转着的画笔没停,笑吟吟地望过去,“那现在怎麽办?”她有点苦恼,“我还不想学习。”
“……”是他的问题,他下次定和她约好了时间再来,于是裴兰清自然而然地收起书,温和笑笑,“没关系,你先忙。”
又是这副清清然然的模样,林千愿嘴角勾着笑,心里头却全是不爽。
他就只是她的老师,其馀再无瓜葛,他们两人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甚至都无需多馀担心。想到这里,她突然在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在医院待得久了,她差点忘了,自己也从来没有担心过他。
林千愿停了手中动作,冷气直冒,转眼将画笔狠狠拍到桌上。
裴兰清听到这声动静,擡起眉眼望着她,波澜不惊的神情里终于泛起涟漪,“你手不疼?”
林千愿审视他几秒,抛下笔,把手递过去,“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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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是谁的手?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