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只亮了一盏路灯,林千愿借由这昏黄光线瞧清楚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一时怔愣在原地。
裴兰清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温和一笑,“你是不想让我进去吗?”
“嗯?不是。”
林千愿侧身让出位置,关上门,整个人始终处于呆滞状态。
走在前面的人回头看她,她眼眸微动,无意识地跟在他身後,随他一起进屋。
裴兰清将手里提着的生日蛋糕放在餐桌上,不紧不慢地与她讲:“人们习惯认为生日是添寿的日子,提前过寓意着提前添寿,延後过则被认为是补寿,听着不吉利。因为不清楚你明天是否有空,所以我想今天提前为你过生日。”
林千愿坐在蛋糕前,没看着蛋糕,视线径直落在他的脸上,一寸未移。
不知是被她盯的,还是因为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裴兰清解释完渐渐感到不太自在,“我不是指你明天不能再过一次的意思,而是……”
“而是什麽?”
裴兰清的脸上染有一抹红晕,努力着放松神情,“而是怕我明天约不出你的时间。”
他对她的过往经历知之甚少,避开直接当面问她的途径,剩下的便只有社交软件。
这也是他同意加梁司禹为好友的私心,他希望能够借此更了解她。
林千愿本人的社交动态一片空白,所幸梁司禹发得比较勤,并且没有设置任何的时间权限,使他得以想象出来她过生日会是什麽样子。
即便不在家里,不吃生日蛋糕,她是不是也还有着一群朋友?
裴兰清想起自己在梁司禹朋友圈中陆续翻到的以往动态,与其他人相比,她似乎不爱出现在音像制品里。
少数的几条视频都能听见她让梁司禹把镜头拿开的声音,裴兰清听完不禁笑了一下,她说话的语气真是一直都没变过,毫无人情。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她是真的不爱笑,找到的照片都是一脸冷淡,可她明明笑起来非常好看,攻击性渐收,不需要幅度多大,仅是微微扬唇便足矣,让人挪不开注意力。
裴兰清说完这句话,擡眸看向她。
林千愿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低下头,局促抠手,“裴兰清,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就算是明天,也不会有人给我过生日。”
她从出生起便没有得到祝福,长大了自然也不会有。
裴兰清的视线跟着她一起低下,眼神闪烁,他开口慢慢叫她,“林千愿。”
林千愿擡起头。
裴兰清弯下身子,与她对视,他眼里漾有极淡却又极其慰藉人心的笑意,“等你吃完蛋糕之後,我给你煮一碗长寿面,好不好?”
林千愿毫不纠结地点点头,“好。”
裴兰清弯了唇角,倾身打开蛋糕包装。
林千愿在看着他,看他把蛋糕插上蜡烛,将其一个一个地点燃,随之关掉室内的全部灯光。整个过程做得心无旁骛,仿佛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一样。
头顶的灯被他关了,以他为界,落地窗外的月光在他身後停滞不前,身边是微弱的蜡烛光亮,持久柔和地铺满整个世界。
裴兰清回到她身旁,见她出神地盯着自己,他笑着提醒她,“现在这个需要许愿。”
“你闭上眼睛,不要把愿望说出来,在心里默默许,然後记得吹灭蜡烛就好。”
讲完这句,裴兰清又有点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你要我唱生日歌吗?”
说实话,他也没唱过几次,印象里是在自己上初中过後,家里无论是谁过生日都统统省去了这个流程,其馀还在。
林千愿的眼睛一眨不眨,肯定答道:“要。”
裴兰清耳尖变红,垂眉敛目地应下,“好。”
他站在她的身边,低垂着的视线一直定于她的身上,低声吟唱。
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裴兰清唱得略显生涩,但却足以悦耳,馀韵悠长,长到人生空缺都在得到填补,宛如窗外永恒的月光。
童年站在阁楼里的她不经意地望向天空,它也如今夜一样。
林千愿闭上眼睛,按照他的话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
在遇见他以前,林千愿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贪心的人,她始终觉得她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所以不该贪求不属于她的关怀,她很知足,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也有了贪念,不过她所求不多,仅他一个。
林千愿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眼前随即一片漆黑,歌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句话,“林千愿,祝你生日快乐。”
林千愿擡起头,一双眼眸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亮晶,“裴兰清,我以後也会给你过生日的。”
裴兰清忍俊不禁,思考几秒,一本正经地问她,“你知道我生日?”
心知肚明的人单纯摇头,“我不知道。”
裴兰清笑着告诉她日期,却又听见她反问自己,“你又是怎麽知道我生日在明天?”
林千愿一脸茫然,她自己都没有把这当回事,由此可见,她怎麽会和他主动提及?
裴兰清打开灯,一边切蛋糕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去年和你一起去医院那次。”
“哦,”林千愿想起来了,那次她脚踝被滑板车撞伤,他陪她去医院挂号来着。
裴兰清笑了笑,将蛋糕切好,分出一块放到她面前,“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