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他的脸,视线停留在他的唇上,大惊失色地走过去,“裴兰清。”
张树芮一脸的难以置信,“你需不需要我给你提供法律援助?”
裴兰清神色如常地扫他一眼,他头发还在滴水,衬得目光更加清明,眉宇稍蹙,似乎在等他下面要说什麽。
张树芮幡然醒悟,“对对对,你也是学法的,”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随即又带着点探究打量他,“你嘴上这伤……”
张树芮原本想问这是被打的还是被咬的,转念一想,推测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准备先发制人。
裴兰清笑了一下,听不出什麽情绪,但就是让人无由感受到了一丝凉气,“你打听这麽细做什麽?”
张树芮压住自己那颗扑通狂跳的八卦之心,认真严肃地讲着专业知识,“我就是想知道这个犯罪分子的行为到底算故意伤害还是强制猥亵?”
裴兰清神色淡淡地点点头,表情舒缓,“你觉得呢?”
张树芮呵呵笑了两声,拍了拍手,尽量缓和着气氛,“我觉得算强制猥亵。”
裴兰清将擦头的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拉开椅子,“不算。”
那也不会是第一种可能,张树芮鬼鬼祟祟地凑到他身边,两眼放光,“说说。”
“为什麽不算?”
裴兰清想了一下,“因为没有以暴力丶胁迫或者其他手段违背意志,所以不算。”
张树芮听得一头雾水。
这算是什麽意思?这句话里怎麽既没有主语也没有讲清宾语?
裴兰清显然也没准备多解释,好笑问:“你还有事?”
张树芮:“……”
听听这是什麽语气,套他两句话简直称得上是难如登天,他底气不足,自觉打着退堂鼓,“没了。”
出国的那天早上,吴妈在林千愿的房间收拾行李,“小小姐,”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些……您都要带走吗?”
吴妈手里拿着一叠画纸,都是她从床上另一侧的枕头底下翻找出来的,画里的场景好些她都没有见过,她不敢多看,低着头问道。
林千愿只顾着书桌上的物品,忘记床上还有,她撩起眼皮,见到她这个反应,还算满意地走过去,适时警告,“不该看的都不要多看,以後也是如此。”
吴妈不会挑战她的权威,连连应下,远离床,转身去衣帽间收拾衣服。
没过一会儿,她抱着裙子走出来,惴惴不安地问道:“小小姐,我真的能跟着您一起去啊?”
林千愿仍在整理东西,放好笔记本,没擡头,“你不想去?”
她说这话的语气平平,不挽留也不强求,仿佛只要她说不想,她便不带她一起。
吴妈赶忙摇头,心里建设半天才有勇气小声开口:“我不是不想去。”
她在这边也没有亲人,孤苦伶仃,自然不愿意和林千愿分开,可同时她也明白自己懂得不多,等到了国外,语言都不通,谁照顾谁还没个准数,实话讲,她这样已经失去了作为保姆的价值。
吴妈仅是在心里想着这些,没有说出口,但林千愿像是看出来了一般,算是宽慰,说话的语气没有那麽冰冷,添了些许人情。
“你比较了解我的生活习惯。”
林千愿大抵能够猜出她在担心什麽,耐下性子解释:“你到那边会有专门的翻译。”
吴妈听完大吃一惊,又喜又惶恐,“小小姐,我也能有翻译?”
林千愿擡起头,看着她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反问回去,“你为什麽不能有?”
吴妈从未想到自己会有这麽重要,她是一个拥有价值的人,立马笑开了怀,顺着回答:“能有,能有。”
她折回去继续收拾行李。
不到中午,陈叔送她们去机场,林千愿不喜欢经历分别,所以除了他,没有人送行。
陈叔这次准备好了措辞,搓搓手,感觉像是在送自己的闺女出远门。
他心里不舍,眨眨眼,眼睛一下便红了,又不敢在林千愿的面前哭出来,只能生硬地挤出一抹笑,“林小姐,我就在这边等您,您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准保立马出现在您眼前。”
陈叔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您一个人在外面记得照顾好自己,多吃点,您太瘦了。”
虽然陈叔时不时地幻想自家闺女以後要是能和林千愿一样独立就好了,但他这时忽然觉得不独立也挺好的,林小姐这样太招人心疼了。
林千愿静静听完,递了张纸巾过去,“我知道了。”她抿了抿唇,低声开口:“您也多保重身体。”
“啊?”陈叔以为自己听错了,吓得立马放下纸巾,两眼带泪地直望过去,再望也只能望见林千愿单薄的背影。
吴妈低头笑了笑,与他对视一眼,对着口型,“小小姐这是不好意思了。”说完,她笑着离开。
陈叔在原地回味着林千愿说的那句,感动到眼泪哗啦啦地流个不停,他寻到一处安静地方,一边抽泣一边给老婆打电话。
吴妈一直伴随在林千愿的身边,不用过多留意,她轻而易举地察觉到林千愿变得越来越不喜欢开口,有事没事都喜欢拿起画笔。
吴妈转过头,心里想着她不过是因为舍不得才没有叫人送她,可直至飞机落地,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後,她也不常开口,除了每天都会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
林千愿没有刻意避着别人,独自坐在花园里,一待就是很久,听不见在聊什麽,吴妈时常看见她低下头,好似在笑。
只不过时间长了,通话的时长似乎也在渐渐缩短,一天,家里那位能讲两种语言的保姆偷偷问她,“林小姐是不是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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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吴妈:好像没谈,所以不是分手。
“他们说,爱是苦涩的,但是有什麽关系呢。”该句出自[爱尔兰]王尔德《莎乐美》中的这句,“他们说,爱是苦涩的……但是有什麽关系呢?有什麽关系呢?我已经吻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