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吴妈下楼,朝她做了个拧紧钥匙的动作。
秦一不敢说话了,跟着垂头丧气。
她也说不出为什麽,自己就是看不得林小姐难过,她觉得林小姐人挺好的,虽然有时嘴毒了点,但她真的很关照她。
不仅给她买衣服,还花钱送她生日礼物。
吴妈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摇头。
秦一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只能和吴妈一起等林小姐主动下楼,她艰难地笑了一下,一言不发。
张树芮把改好的论文重新投稿,在椅子上伸着腰转圈的时候,视线定于阳台。
他穿上外套,推开门,寒风迎面袭来,不禁打了个寒战,颤着声音问道:“你不冷啊?”
裴兰清勉强笑着,许是真的感到寒冷,连嘴角的弧度都显得僵硬而艰涩,“有点。”
张树芮冻到战栗,实在受不了了,拉着人一块进屋,“你在和谁打电话?”
他忙着倒水,想半天也没想出来是谁,唯一的一个可能早就排除了,他们俩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
裴兰清捧着杯热水,身体回温,眼睫静静垂着,随便胡扯了一句,“同门师弟。”
他笑了笑,继续解释:“他实习遇到了点问题,解决不完明天会挨批,因此找到了我这里。”
他们俩不在一个组里,张树芮对此深信不疑,“那确实挺严肃的。”
裴兰清放下杯子,轻嗯一声。
张树芮坐了几分钟,哈欠连天,脱掉外套便要上床,“你不睡?”
裴兰清打开桌上台灯,朝他笑道:“你睡吧,我再看会儿文献。”
张树芮确实熬不住了,不管他,倒头就睡。
裴兰清看着电脑,页面久久未动,他却始终坐在这里。
初春,花园里的花束即将复苏,梁司禹趁着暂时无事的时候飞到北美,他借住在另一位男性朋友家里,一连待了半个月,时不时地跟在林千愿身後参加各式各样的展览,美名其曰见见世面。
林千愿懒得理他,他家里又不是没有。
梁司禹啧了一声,表示这不一样,他四处乱逛着,不经意看到一幅画。
主色调为暗紫色,没有五官的人沉溺于海里,海水铺天盖地,仿佛将画布当作玻璃,水滴如血般黏腻,一眼便叫人震撼,暗黑压抑。
梁司禹瞥了一眼旁边的铭牌,对作者名字毫不意外,但这画的价格,他揉了揉眼,再看一遍,随即一脸哀怨地找到画家本人,愤愤指控,“林千愿,我朝你要了这麽多年的画,你为什麽一幅都不给我。”
他觉得自己错失了很多个发财机会。
林千愿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变得抓狂,实话实说,“舍不得。”
“……”梁司禹顿时无话可说,她这人撒个谎能怎麽着?就不能说句好听话。
林千愿这会儿又不明白他为什麽无语,她逛累了,转而说道:“我回去了。”
梁司禹怎麽可能一个人留在这里,忙不叠地跟着一起,“我也回去。”
吴妈特意多准备了一份饭菜,林千愿没吃多少,倒是全都进了梁司禹的肚子里。
梁司禹早就想问了,“她心情不好?”
吴妈和秦一都有些忌讳,许久才松口点头,“嗯。”
梁司禹放下筷子,朝她们俩安抚笑笑,“我去打听打听。”
说完,他漫步目的地溜达进画室,转了一圈又一圈,无意开口:“你研究生要读几年?”
林千愿在整理画纸,头也不擡,“三年。”
梁司禹点点头,寻到个椅子坐下,“我过年的时候碰见了裴兰清,他在聚餐吃饭,好像是和导师一起。”
林千愿手上的动作微顿,“嗯,”她回答得漫不经心,继续整理。
梁司禹观察出些端倪,试探问:“你知道在哪吃的?”
“不知道,”林千愿说的是事实。
钥匙扣里的“关联”早已告罄,他们现在的联系只在法律层面上,哦,还有银行卡里。
梁司禹这次是真的确定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麽,自然问出口:“吵架了?”
林千愿避而不谈,一脸冷淡,“你有事?”
梁司禹呵呵干笑,“有事的可不是我。”
林千愿站在那里沉默,许久,唇角弯起极浅的弧度,“我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