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的女人,依旧静坐着,对于继冬藏的尖刻毫无波澜。
“你是被洗脑了,还是加入了什麽邪教?”继冬藏眯起眼,审视着对方,“你属于哪个派系?”
见秋敛依旧沉默,继冬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算了!先回答我,那个‘我们’,到底指什麽?”
秋敛的声音平缓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时间自会证明。有缘者,自会循着命运的轨迹行至此地,完成她们既定的使命。”
“另外,我叫秋敛。收敛的敛。你好。”
“神神叨叨!不知收敛!”继冬藏直接忽略了她的自我介绍,追问的矛头更加尖锐,“忒伊亚星的降落点…这种天塌下来的机密,你是怎麽知道的?”
秋敛缓缓站起身:“沈夫人久居深山,能窥看天象轨迹。”
“哈!我就说你被洗脑了!”继冬藏的讽刺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刀锋,“这位‘沈夫人’,她是跟你一样的‘正常人’,还是……外面那些长着犄角尾巴的怪物?”
“怪物?”秋敛的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我们不都是这天地间的生命吗?为何非要分出个高低贵贱?”
继冬藏被这理所当然的反问噎住了片刻,随即说:“命和命能还是不样的,再说,你看看外面!顶着山羊角丶拖着长满鳞片尾巴的玩意儿,跟你丶跟我,能是一回事吗?!”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异类的排斥和恐惧。
“你在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秋敛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析着继冬藏的潜意识,“可随着忒伊亚星的影响,我们自己也在不断异变。你又如何能笃定,未来的自己,不会变成你口中那‘奇怪的样子’?”
秋敛的反问像一级重锤,狠狠砸在继冬藏心头。她猛地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在幻想化身真龙的场景。
她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近乎低语的丶带着自嘲和苦涩的声音承认:
“或许……你说得对。是恐惧……因为打心底里畏惧它们……畏惧那种未知的异变。才需要去诋毁它们,用偏见把自己垫高那麽一点,好像这样就能安全一些……”
秋敛没有再说话,只是仰起头,目光投向那片被灾星阴影笼罩的天空,仿佛在解读无声的天啓。
继冬藏也失去了打探那三个“怪物”的心思,颓然地垂下头,盯着脚下被踩乱的枯草。
她的预感向来很准,眼前这剧变的一切,让她本能地抗拒,难以适应。
猝不及防!
秋敛毫无征兆地,一拳直捣继冬藏面门!
继冬藏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驱使着擡起手臂格挡。
咚!
沉重的闷响!
秋敛的拳头狠狠砸在继冬藏腕骨上,力道之大,震得她整条手臂都麻了,微微发颤。
剧痛瞬间炸开,继冬藏甚至怀疑自己那块骨头已经碎裂凹陷下去!
她踉跄着连退数步,痛呼卡在喉咙里。可秋敛根本不给喘息之机,如影随形般再次挥拳欺近。
“你有病吗?!”继冬藏被打懵了,一边狼狈地绕着空地躲闪,一边破口大骂,“疯子还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秋敛紧追不舍,声音竟还带着点奇异的平静:“帮你转移注意力,释放下压力。”
继冬藏头顶三个问号。
???
“我跟你很熟吗?!”怒火瞬间压倒了疼痛和恐惧,继冬藏猛地刹住脚步,转身就迎了上去!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愤怒和宣泄。拳头砸在皮肉上的闷响丶粗重的喘息丶吃痛的闷哼交织在一起。
太阳挣扎着爬上山巅,将天边染上一抹刺目的血色。
战斗很快升级为地滚葫芦般的扭打。
泥土丶草屑沾了满头满脸,两人在空地上翻滚撕扯,一会儿你骑在我身上狠捶,一会儿我又把你掀翻压制。
不过片刻,两人脸上都已挂彩,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更是沾满污痕,狼狈不堪。
饿了一天一夜丶又彻夜未眠的继冬藏,体力率先告罄。
最终,她只能无力地躺倒在地,徒劳地用双臂护住头脸,被动承受着秋敛雨点般落下的拳头。
砰!砰!砰!
一道迅疾如闪电的黄色身影猛地从藏身的灌木丛中扑出!
是那只体型异常巨大的猎豹!
它低吼一声,张开大口,精准地一口含住了秋敛正欲挥下的胳膊!
巨大的咬合力并非为了伤害,而是为了制止。
它强健的脖颈猛地发力,硬生生将秋敛从继冬藏身上拖拽开去!
粘稠的口水瞬间浸透了秋敛的风衣袖子。
继冬藏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模糊的视线里映出这荒诞的景象。
被拖开的秋敛倒也不恼。
她只是平静地站起身,仿佛刚才那场野兽般的厮打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