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紫夜小说>春闺梦讲的是什么故事 > 第61章 割袍断义(第2页)

第61章 割袍断义(第2页)

这个多事之秋,终于结束了。

郑姒蕊拽紧文悦给她的袍子,走出监牢,易彬和彩鸳站在马车旁等她。彩鸳手里抓着一把树枝,一见着人便冲上去,用树枝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敲打她的身子。

郑姒蕊哭笑不得:“你这把也太多了些,菩提叶艾叶松树枝柏树叶,不是用一把菩提叶便行吗?”

“我觉得怪力乱神不足为信。彩鸳偏说种类多,能驱的邪祟多,小人小鬼一起防。”易彬上前,为郑姒蕊披上厚实的棉袍,“咱们先上车,先回家罢。”

三人上了马车,去往郑府。易彬道:“你那文小师妹今日有事,不能来接。但她给你打听到了,朝廷还是保留了你的官阶,只是往後要调去工部,专管文库的闲职。”

郑姒蕊苦笑,摇摇头:“卢之岭呢?”

易彬道:“他还在户部。你在里头不知道,外头虽称不上腥风血雨,总归是闹了许久。圣上还寻了借口,将吏部的尚书换成了宋逖,据说这个宋大人,跟圣上小时候还是棋友来着。原来的吏部尚书明升暗调,去做了·····哎呀哎呀,我忘了。”

彩鸳道:“姑娘先别说这些了,怪没劲的。反正都过去了,咱们先回府,给大人洗漱一番,然後再好好打打牙祭。”

“恐怕还是没过去罢。”郑姒蕊苦不堪言,“我跟卢之岭那些事情是人尽皆知。”

“怕什麽!”易彬大气凛然,拍拍她的肩膀,“我早跟你说过几百回,你不需要後悔自己同他在一起,那段时间里你是快乐的,这就足够了,与旁人有何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相恋一场,相忘江湖,本应是世间最平常丶最美好之事。你们年少懵懂,既无珠胎暗结,又无肉权交易,发乎于情止于礼,这算什麽?《诗经》里的这样的故事大把多,哪个学生不还是天天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别人爱嚼舌根就任他嚼去,为何要用别人的下作折磨自己?世道对咱们女人刁钻,咱们还要对自己刁钻吗?你实在不行,想想我,骂我的话总比骂你的难听,我不也昂首挺胸地活着,还活得比从前开心多了。”

郑姒蕊道:“是吗?可你上回还抱怨,以前不珍惜那些丝绸衣衫,再好的绫罗绸缎,穿过一季便仍,现在想穿也难穿到。”

“我开玩笑随口那麽一说,你怎麽还当真了你真是你这人?”易彬喋喋不休,“张季鹰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张公觉得人生为做官那点蝇头小利,舍弃吃道家乡的鲈鱼脍是不值得,我若真为了穿那几件丝绸衣衫,在高门大户里忍气吞声,岂不是削足适履?”

彩鸳捂着耳朵:“呸呸呸!姑娘姑娘,咱们刚从大牢里出来,不要说什麽砍手砍脚。”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赶到至郑府。入门处放了个巨大的炭盆,郑姒蕊在彩鸳一再要求下,净手,跨火盆。仆奴们于庭院中处排成列,迎接郑大人无恙归家,院中坐了丰神俊朗的男子,想来等她已久,见她进门,站起迎上前去。

郑姒蕊呀然一惊:“柳襄?你竟然回来了?”

一别数年,柳襄仍如往昔,身着绿袍,抱着琵琶,独来独往,笑道:“你有难,我怎能不来?”

郑姒蕊唤仆奴归位做事,招呼柳襄易彬进屋歇息。易彬彩鸳一对旧主仆要闲话家常,独独剩郑姒蕊与柳襄叙旧。她稍作更衣梳洗,回到前厅时,只见柳襄怀拥琵琶,垂目拨弄,声声入耳,宛如玉珠坠地,鹂莺啼鸣,一时仿佛屋外薄冰初雪消退,江南春风穿越时空,轻拂雕栏。

柳襄感知她来,未停手,郑姒蕊亦未打断,坐在椅上,饮茶聆听,待他曲终收拨,开口叹道:“不太懂音律,但听得出来比从前好太多,有情了。”

柳襄道:“你想听什麽,我再给你弹。”

郑姒蕊笑道:“都行。”

“那我弹弹最近钻研的曲子。离开京城,回到蜀中,方觉纵情山水的快乐,可惜你身居庙堂,无缘会见,今日且借我的琵琶,带你用耳朵游历一遭。”柳襄调整了姿势,弹奏片刻,忽道,“我从不相信你会舞弊。其实猜得出,是她说出去的。”

郑姒蕊道:“瞒不过你。”

柳襄加快指尖拨弄:“同她在一起时,只觉得她有无尽的好,分别以後,再去思量从前的话语,才发觉她心思如孩童,单纯却邪恶。”

“我和她已割袍断义。”郑姒蕊闭目:“易彬她们提醒我多次,她肚里的弯弯绕许多,要防备着她些。我虽知她秉性,却以为跟她相好多年,自己能是例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能这麽对许多人,也能这麽对你。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跟你也不是一路人。”柳襄道:“而且,你没发觉吗?其实这麽多年,她一直嫉妒你的相貌,不,准确地说,她一直嫉妒所有比她貌美的女子。”

“相貌有什麽好嫉妒的。”郑姒蕊随手摸了块小小菱花镜,映出自己的面目,“美丽,是世间最难得的东西;美丽皮囊,则是世上最廉价的东西。你说从不会相信我会舞弊,只是坚信我的为人;你不是金陵人,并不知道,我爹,曾经吃过舞弊的苦头。”

柳襄停了手,静静看着她。

郑姒蕊看着镜中的自己:“我爹年轻时,相貌跟你有得一比。金陵城中,谁看了他都喜欢,谁见着他都要和我娘说:真羡慕你,得了个这麽俊俏的夫婿。後来有了我,街坊邻居又对我娘说:可真羡慕你,丈夫好看,女儿也跟仙女似的。

和我爹一样,我小时候也是谁见了都喜欢,邻居的婶子煮茶叶蛋,给自己儿子一个,给我两个,就因为我漂亮,让她看着高兴,愿意对我好。我为这占了街坊们不少好处,以为长得漂亮,就是最大的幸事,人活着只要漂亮,路都好走许多。

直到我爹科举那年,被一个乡绅的儿子顶了功名。他愤愤不平,去击鼓鸣冤,可惜求诉无门,还被那户人家打过。那乡绅堵了我家许多赚钱的路子,他觉得只要我家够穷,够苦,心思都在糊口上,没钱状告他,他便能一直相安无事。旁人见了,来劝解我爹说:你暂且忍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女儿生得这麽好看,往後能嫁人公侯王府里做大娘子,做夫人,甚至做王妃,你家里这口气还不能出吗?

那时我明白了。原来比起权势丶钱财,美貌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美貌,只能让我得到两个茶叶蛋;而权势何财富,能让人得到想得到的任何东西,包括不属于自己的功名。

我有想过,去学弹琴丶跳舞丶吟诗做赋,这样有朝一日,我能嫁予肉食者,将美貌兑换成权势。可我娘告诉我,弹琴跳舞丶吟诗做赋,是让人修身养性的技艺,不是作为玩物讨巧的技能。这世上有了西施,还有昭君,有杨贵妃,美貌的女子比比皆是,换来的权势又能值几个钱,能多长远?她和我爹绝不会将我视作工具,货与公侯人家。若是真要脱离白身,他们情愿让我走女官的路子,凭着自己创出一片天地。

所以,我开始学写字,学四书五经。我知道,白身平民是这世上最易碎丶最渺小的角色,被上位者俯视,肆意操弄,若想出人头地,必然要做到最好,最出色,名列前茅,让所有人都见到我的名字,知道我郑姒蕊是谁,如此,才能保证我所拥有的东西被人看到,才能叫不会轻而易举被人夺去。无论在秋水还是观砚,我都要做第一!只有做了第一,那些牛鬼蛇神,才不敢从我手中抢去!就算那些肉食者的女儿们自诩云淡风轻,笑我用力!笑我贪恋功名,姿态难看,我也要做第一!”

郑姒蕊情绪高昂,与爹娘二十载的风雨化作泪水,蓄满眼眶,落寞道:“可惜,我以为我做了第一,考上女官,身处五品,这世间再无人肆意欺辱。原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官外还有官。只要他们愿意,纵然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依旧能站在高位,折辱我,戏弄我,将我的尊严踩在脚下,让所有人践踏。”

“不,你错了,郑姒蕊,你忘了进秋水第一课上夫子教的吗?”易彬不知何时到了前厅,站在门外,铿锵有力,“以道观止,物无贵贱;以物观之,自贵而相贱;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你学谁不好,为什麽要学尤嫣如?”

【碎碎念】:这章写了两天,特别特别辛苦,不是之前写丑人的辛苦,而是那种,写一个女子的苦,蛮让人难过的。

郑姒蕊这个角色,本来是嫣如的参照物,她有追逐名利的欲望,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傲气。很多姐妹都喜欢她,有姐妹从她身上汲取到考试的力量,像消失许久的雪豆老师还是她的“妈粉”。能感受到姐妹们怜爱她,除了因为她是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可能或多或少能潜意识透过她,在她身上承载了世界对于女性的一些恶意:比如跟卢之岭谈恋爱,大家笑的是她;比如她的工作能力很强,但政敌要除掉她,只需要选择用最下作的方式,造黄谣,就能轻而易举地侮辱她,拉她下水。

唉,结合最近现实生活中某剧戏外的骚操作,感觉方尚书和杜侍郎的话显示得很讽刺:这世道,还是多站在他们那里多一点。

但,希望大家也能从易彬身上汲取到力量,就像易彬所说:世道对咱们女人刁钻,咱们还要对自己刁钻吗?我们要勇敢地把一些话当作放屁,勇敢地追逐自己所求!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的快乐,还是人生的幸福!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