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建坤愣了愣,笑了,“别闹,都一年多了。”孟旭也愣了,“小邵,队长能回来就说明伤好了。”邵言还抓着侯建坤的胳膊,“我没开玩笑,你别乱来。”侯建坤摆摆手,没放在心上,他打心里就没觉得路怀勋会带着伤。孟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邵言有可能知道内幕,拐弯抹角地问了几次,都被邵言糊弄过去。侯建坤那句话本是无心,可被邵言听进心里,加上他多少知道一点儿路怀勋的手伤,一个人越想越猜疑。隔天下午,他敲门进了冯明磊的办公室。“队长他要回来,可为什么会在新训名单里?”邵言没再过多犹豫。冯明磊笑了,“不然你以为什么,放出去一年多也不知道成绩有没有退步,我还得敲锣打鼓开车把他接回来?”邵言静了一瞬,“可以给队长安排归队考核,那新训……”他还记得一年前在队长家里见到他,被他握着手,风轻云淡地形容手伤的程度。回家的路上他反复算过那个力道,连手枪都拿不起来。那个时候,他从没想过他的队长还能回来。冯明磊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揽住邵言的肩,“这是路怀勋自己的选择。”剩下的话冯明磊没说,可邵言忽然就懂了。在军区训练选拔,来到雪鹰从新训开始。销声匿迹的一年,路怀勋选择的是彻彻底底地重来。训练场上一浪一浪的军号,广场前铜铸的雪鹰振翅欲飞。路怀勋想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表达,他仍有资格回到这里。两周后,新训学员在附近军区集合,统一坐车前往雪鹰基地。墨绿的军用运输车后排视野有限,但拦不住一车的人都对这个地方太过好奇,从进山开始,满车蠢蠢欲动的灵魂。路怀勋闭着眼靠在一侧,车每拐一次弯,每绕过一个山体,他都记得车外的样子。“听说上山要过四道卡,这么半天了还没到第一个?”路怀勋旁边一个小战士嘀咕了一声。“明明过去俩了。”另一边有声音回答道。“我呸。”他拍拍路怀勋,“你有经验,你说说,是不是还没到第一个。”路怀勋睁开眼睛,皱眉道,“什么叫我有经验?”小战士被他问得一愣,随机一副了然的样子,压低声音说,“裴队都跟我们说了,你来过这里。”他拍拍路怀勋的胳膊,“这又不丢人,你还怕别人知道啊。”路怀勋拍开他的手,心里一股不详的预感,“裴立哲都说什么了?”“不就你上次来没考上被淘汰回家的事吗。”“……”路怀勋忍了再忍才没把到嘴边的脏话说出来。小战士见他不悦,低声说,“裴队也是好意。咱们仨从一个军区来到这里就是亲人,你有选训的经验别藏着掖着,咱们多照应。”路怀勋想起临行前,裴立哲私下问他对另外两个选送的学员评价如何,他摇摇头说看着悬。这大概就是报应。选送的第三个人就在旁边,他担心这话戳到路怀勋痛处,小声说,“你别说话了,听说雪鹰考核特别玄乎,私下做了什么他们都知道。”他环顾四周,“说不定这车上就有伪装的教官。你再这么嘀咕下去没等进基地就要被淘汰。”小战士闻言吓了一跳,看向路怀勋,“真的假的啊?!”路怀勋轻咳两声,一边感叹这些年外面都把雪鹰魔化成什么样儿了,一边故意吓唬他,“真的。”那小战士瞬间老老实实正襟危坐,过了几秒,还不是忍不住凑过来补了一句,“你去年不会就因为这个淘汰的吧。”路怀勋看着外边的蓝天,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跟年轻人一般见识。车上的人大约都是第一次来,都伸着脖子想看这一路的风景,又顾忌他们刚聊到到处都是伪装教官的事,动作十分克制。路怀勋看得想笑,重新闭上眼睛养神。半小时后,他感觉到车在爬坡,自己竟也有些兴奋,“到了。”一车人还没来得及转头质疑,就看见森严的围墙栏杆过去,雪鹰雕塑已经到眼前。“我靠,哥你到底来考过几次啊。”小战士对他这熟悉程度啧啧称奇。“……”路怀勋模棱两可地说,“过去不再提,这是最后一次。”小战士遗憾地摇头,“唉,屡战屡败的痛,我懂你。”路怀勋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下了车,第一个见到的教官是孟旭,旁边跟着的是邵言。孟旭还是老样子,在低头给刚下车的学员签到分组。邵言跟过去有很大变化,似乎在跟学员讲解这几天大致的安排,倒真像个成熟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