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当下,陆元昭愿意相信沈淮序。信他清白本分,信他不会在外头胡来。陆元昭想,或许当初萌生的一点点悸动在他们走到一起时就被装入了密封的瓶子,慢慢地在时间的催化下,发酵成了爱。她恍然发现,如今她好像可以张口对沈淮序说一句,我爱你。这一过去难以启齿的示意。-因为陆灕周四要办运动会,陆元昭这一周都住在合院里。下了班,陪陆灕做完作业,将女儿哄睡,沈淮序才回到隔壁。夜色正酣,沈淮序坐在书房,照例处理几份文件。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让陆元昭能休息得好些,沈淮序下了班后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分给了女儿,沈淮序只能在这种时候加急处理点分公司的事务,又或是跟京城那头开个简要的视频会议。今日也是如此。除了打扫时间,二层平日里基本没人上来,所以沈淮序在听到门把手被轻轻摁下时,就敏锐地将目光从文件上挪开,警觉地看向门边,“谁?”“……”门把手摆动的幅度顿时停住,门口传来了声闷响,“你前妻。”眼底聚在一起的疲乏劲儿登时散了,沈淮序扶了下眼镜,起身去给陆元昭开门。门外陆元昭正微微弓着身子,一副做贼心虚的姿态,沈淮序像是揪孩子似地将她提起来,失笑道:“吓到你了?”“没有。”陆元昭站直了,走进屋里,沾着深夜的寒露,说:“睡不着,就想来看看你。”沈淮序将门关上,问:“不担心荔枝了?”以往陆元昭从不放心让陆灕独自睡在家里。“我让萍姨替我看一会儿。”陆元昭环顾四周,看见了他桌上堆积的文件,“你刚刚在忙什么?”“看几份文件。”陆元昭没想到他这么晚还在加班,“那你继续忙。”沈淮序问:“那你做什么?”陆元昭绕至他书桌边,挑了处空角,跃上了桌沿坐下,“我看着你。”沈淮序无奈地回去坐好,拿起手头的钢笔,翻开一份文件,“那你等我一下。”陆元昭半转过身,看沈淮序戴着眼镜在几份看完的文件上签名。她两手撑在桌上,眸色如水般,从男人挺立的眉骨,鼻梁的黑痣上一一滑过,最后看向他那双指节分明,因着签字冒出青筋的手上。月色如醉,这男人工作时的模样还真是赏心悦目。陆元昭含笑地细品了一番男人的面容,转头去瞧他的书桌,沈淮序的桌面——收拾得整齐,和他这个人一丝不苟的处事态度一样,只有桌角摞了几份文件。沈淮序工作上的事,陆元昭一向不过问,只是不巧借着转身的功夫,不慎触落了叠在桌角的合同。文件夹里头的纸张登时哗啦地散落在地,在静谧的书房划开了一道裂口。陆元昭跳下书桌,倾身要去捡,“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来吧。”文件夹里的几页纸张散落在四处,沈淮序起身去捡,陆元昭便将残局留给他,自己径自去捡飘落在最远处的那一张。很薄的一张a4纸。陆元昭并不好奇纸上写的什么,不过是视线短暂地一聚,就被那明晃晃的两个字看得发愣。“遗嘱?”陆元昭紧蹙着眉头,沈淮序的步伐已经朝这儿悄然靠近,陆元昭的目光一目十行地在文件上掠过,上头分明是沈淮序的遗嘱。继承人是她,陆灕,还有苏静澜。陆元昭猛地站起来,因为蹲了一会儿供血不足,头有些发晕,她靠着墙沿站了会儿,拿着那张纸问他,你怎么立了遗嘱?”沈淮序不疾不徐走上前,慢慢地抽走她手上的那份文件,淡淡道:“很早之前立的。”“我知道你不想要这些,但我得给你们留。”陆元昭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文件拿走,不太理解地说:“你现在做这些,未免太早了。”“不算早了。”沈淮序平和地牵起唇角,他笑了笑,可是眼底的眸色看上去淡漠得像是高悬在空中的一轮明月,冷清寂静,“世事无常,总得未雨绸缪。”陆元昭拧着眉,“你怎么忽然这么老气横秋。”“昭昭,我没有别的意思。”沈淮序知道她误解了,将文件放在一边,圈过她的腰,将她往书桌边带,“我只是怕——”只是担心若真有什么意外,她们孤儿寡母的,他放心不下。而真到了那时,他手里能拿得出来长时间给母女俩提供保障的,也只有这么些钱财了。沈淮序将人抱回,两手撑在她的身侧,以一种禁锢的姿态,将她全然包裹。鼻尖的那股雪松香叫陆元昭的神智有些迷离,她仰起头,追问道:“什么时候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