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赵敏成不悦道:“谁要你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了?没有用的事,朕不想听。朕不是村子里的长舌夫,一个狱卒家里死了人,跟朕有什么关系?”
许闰年连忙请罪,“奴才愚笨,请皇上恕罪。奴才只想事无巨细的告诉皇上,生怕有什么遗漏。”
赵敏成瞪了他一眼,“谅你也是好心,下去吧。”
许闰年磕了个头,连忙告退。
其实,在御前回话,三人自然是对好了词儿的。
陆锦澜知道赵敏成怀疑她,所以她怎么说都没用,不如自己不说,让别人来说。可别人若直截了当地说,皇上也会起疑。
只有这么吞吞吐吐战战兢兢,做出一副蠢笨样,方能打消皇上的疑心。
*
晏维津一死,晏无辛便要启程赶往边关了。
突然生这么多事,忠勇园的仆人都整日唉声叹气的。怀星正在那儿愣愣的出神,管家洗墨来叫他,“侯君叫你过去。”
怀星见到陆锦澜,只见她站在窗前负手而立,叹息道:“无辛明日就要走了,我不便去她府上,你代我过去看看。”
怀星忙道:“侯君放心,我这就去。”
陆锦澜又道:“军中不比家里,边关不比京城。在边关的时候,她成日惦记着回京逍遥,如今却不得已自请出关,终究是事与愿违。桌上有些她用得上的东西,你给她送过去吧。”
“是。”
怀星抱着东西找到了晏家老宅,眼熟的门子好心告诉他,“小少娘昨儿已经从老宅搬出去了,你去私宅找吧。”
怀星找到了晏无辛的私宅,这里也不复当初的热闹景象,冷冷清清的。
除了两个老仆,只有方卿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怀星忙问:“那些人呢?”
方卿垂下眼眸,“妻主给了他们银两,将他们都遣散了。妻主说本就是为了寻欢作乐才把大家聚到一起,如今她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情,大家都走吧。”
“不过我留下来了,反正我无处可去,也不想回去干我的老本行。我就在这儿守着,等妻主回来。你要见她,我带你到书房去。她心情不好,你说话小心着点儿。”
天色已晚,书房内低沉晦暗。
晏无辛独坐在椅子上,如险锋一般沉默、威严、危险,仿佛高不可攀。
跟寻常嬉笑怒
骂平易近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好像在一瞬间成熟了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终日无忧无虑游戏人间的少年了。
怀星看着她冷峻的侧影,瞬间红了眼。
他知道,这就像他小时候长身体一样,看着越来越像个大人了,可身上,是会痛的。
怀星跪在她身边,有些哽咽,“师傅,你还好吗?”
晏无辛只说了四个字:“我扛得住。”
*
第二日,晏无辛带着一些随从出城赶往北境,十里亭内忽然传来一阵乐声。
陆锦澜弹琴,项如臻吹笛,在学院兴起时,她们常常合奏。只不过这一次,只有她们两个。
晏无辛叹了口气,对叶游道:“你带人先行,我随后就到。”
晏无辛在亭前下马,“不是说了不用送吗?怎么还是来了?”
陆锦澜道:“习惯了,如蓁奉旨出京时,咱俩在这儿送她。上次我去曲国,你们在这儿送我。如今,轮到我们送你了。”
项如蓁道:“没想到你走得这么急,我还以为你要等办完了丧事。”
晏无辛苦笑一声,“我们晏家那些老家伙们,都等着大闹葬礼,要合起伙来收拾我呢。我还不赶紧走,是等着挨骂吗?我可不傻。我已经在灵前磕了头,反正我娘孩子多,不差我一个烧纸的。”
陆锦澜握住她的手,“无辛,苦了你了。有些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晏无辛一笑,“那就不说。你怎么想的,我知道。我怎么想的,你也知道。”
“咱们都没错,只是世事多舛,人生的境遇总是出乎意料。仿佛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但我确信,有一点不会变,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
两人抱在一起,用力地拍了拍彼此的肩膀。
项如蓁在一旁默默拭泪,晏无辛瞧见了,红着眼打趣道:“你一向是个铁人,怎么今儿哭成这样?”
项如蓁哭笑不得道:“一想到你独自去边关吃苦,我心里就难受。”
晏无辛一笑,“嗐,没事儿,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心里烦闷,去边境吹吹冷风,冷静冷静,心情会好些。”
“时间是治愈的良药,我这一去少说三年多则五载,一定会把我的心病治好。当然,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事需要我,我‘带着病’也会想办法回来的。”
陆锦澜递给她一封信,“信里是你娘临走时说的一些话,你看完记得烧了。”
晏无辛点头收下,三人饮了杯酒,晏无辛道:“好了,别公公爹爹的了,我走了。等我回来,我们再把酒言欢。”
陆锦澜忙将自己的宝马牵过来,“这马送你。”
“送我?”晏无辛调侃道:“你这宝贝马,平常恨不得扛着它走。送给我,我不回来你就见不到它,真舍得?”
陆锦澜含泪笑了笑,“是不太舍得,那还是当我借你的吧。这马日行千里,到了你想回来的时候,骑上它,能回来得更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