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檀玉像是下定了决心,清辉映照的眼底掠过一道异样的兴奋。
仰视着她,凝视着她,死死盯着她。
一股诡异的冷气由下而上扑面。
他轻啓薄唇,一字一句,“你不是舍不得我麽,不如跟我走。”
“这个……我得跟阿爹阿娘商量一下。”她讪笑了声,“毕竟从小到大,我都没怎麽离开家。”
“家?”檀玉嗤笑了一声,倏地反手拽住她的手腕,捏在手心。
“你想见见囹圄山吗?见见山主?你不想吗?”
“那是司徒雪和萧怀景想见。”
乌禾抽出手,他拽得很重,手腕上都起了一道红印子,疼极了。
乌禾坐起身揉着手腕,莞尔她扬唇一笑,盯着胯。下的人,弯起杏眸。
“况且,囹圄山的山主不就在我面前吗,我的檀玉哥哥。”
檀玉的後脑勺抵在地上,眸前的轻纱拂起,他眯了眯眸望着身上的人。
“你怎麽会觉得我是山主?”
“你就是蛊人,这个你休要再骗我,司徒雪和萧怀景没有见过你这张绵羊似的皮下藏着什麽东西,但我见过,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乌禾双臂环抱在胸前,“楚乌涯说过囹圄山的山主一般由蛊人继承,而你身为蛊人,便是那囹圄山的主人吧。”
据蛊医讲囹圄山的山主或许会解两不离,既然囹圄山主在手,她去什麽囹圄山,她迟早能软磨硬泡,旁敲侧击从檀玉口中得到解两不离之法。
檀玉道:“我确实骗了你。”
乌禾一笑,“哼,我猜得果然没错,你就是那……”
“我见过囹圄山主。”
乌禾一顿,微微俯身,满脸疑惑问,“你见过你自己?”
檀玉语愕,缓缓开口继续道:“我的确是蛊人不假,但我不是囹圄山主,囹圄山主非常老,非常丑,不是我。”
檀玉盯着少女的脸,细细打量,呢喃道:“你也是。”
小公主重重捶了下他的胸脯,“你才丑,你才老,本公主倾国倾城,花见花开,狗见了都说本公主好看,你真是瞎了眼。”
她抹了把眼泪,从他身上爬起,娇嗔道:“本公主不跟你闹了,你要走赶紧走,本公主不拦你。”
随後她踹开地上杂乱的包袱,还险些摔了一跤,甩了甩裙尾,气呼呼离开。
她又闹哪门子气?
檀玉慢条斯理从地上爬起,望着夜色里逐渐消失的背影,又环视四周一地狼藉。
该闹脾气的是他才对。
她不走也好,楚乌禾骄纵的脾气,他怕路上忍不住让蛊虫吃了她。
茫茫夜色中,楚乌禾步履徐缓,眉间紧蹙,她在细细琢磨檀玉的话,不知其中真假。
檀玉本就是个骗子,她不知他的话里能信多少。
可如果囹圄山主真的不是他,她如若不联系到囹圄山主,是否真的没法解这蛊,两不离一事她不能告诉别人,她如今身份岌岌可危,如若告诉别人,未来南诏王後的位置那便真的付诸东流。
乌禾轻轻叹了口气,试图把忧愁排出脑海,除此之外,之外还有檀玉的那番话。
他一向恶心她厌烦她,为何如此期待把她带去囹圄山。
囹圄山里有什麽。
他为何要说她和囹圄山主一样丑,她虽生气计较,但细细琢磨,却觉得怪异。
乌禾打住忧愁,她不敢细想,也觉得没必要细想。
她擡头望了望无尽的黑夜,真想永远都待在南诏都城,永远都做爹娘的乖女儿,和楚乌涯打打闹闹一辈子也没关系。
檀玉在,也突然没有关系。
*
今儿个乌禾难得起了个大早,去爹娘宫中用早膳,楚乌涯今早要交功课,被阿娘早早拎了起来,一看昨夜熬了个通宵,此刻眼下青黑,吃早点时,头一顿一顿没精打采。
桌上膳食色香俱全,侍女端着茶膳垂首来来往往成条美丽的弧线。
南诏王见了乌禾打趣道:“呦,平日里不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爹,女儿难得一片孝心想多陪陪阿爹阿娘,您怎麽还嘲笑我了。”
南诏王後命人给乌禾搬了个凳子,笑着道:“日子长,以後有的是工夫陪,阿禾急于这一时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