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蛇!蛇啊!我怎麽生了一条蛇?!!”
佘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阵哭笑不得的无奈和压抑许久的沉重。
他看着苏予安那副吓到炸毛丶眼泪都飙出来的样子,知道这件事,再也瞒不下去了。
“予安,别怕,别怕。”佘眷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再刺激到他。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条茫然无措的银白幼崽。
小家夥似乎被苏予安的尖叫吓到了,正用小脑袋在他的掌心里蹭来蹭去,发出委屈的“嘶嘶”声。
幼崽似乎能感知到血脉的亲近,它努力地伸长脖子,朝着苏予安的方向探去。它用那个头顶长着小鼓包的脑袋,轻轻地丶试探地蹭了蹭苏予安裸露在外的手指。
那触感凉凉的,滑滑的,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
幼崽似乎很喜欢这种接触,它发出一阵细微的丶类似猫咪打呼的咕噜声,声音低沉而绵长,带着一种奇特的震动,仿佛能安抚人心。
苏予安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那份源自本能的恐惧,仿佛被这阵舒适的呼噜声驱散了一部分。
他僵硬地看着这条小“蛇”,发现它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孺慕和亲近,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好像……也不是那麽可怕?
佘眷看着他神色稍缓,终于下定了决心。
“予安,”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它不是蛇。它是烛龙。”
苏予安的脑子还在处理“蛇好像没那麽可怕”这个信息,冷不丁被一个更炸裂的词砸懵了。
烛龙?
佘眷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往下说:“而我……也是烛龙。”
话音落下的瞬间,佘眷那双漆黑的眼眸,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两轮燃烧的烈日。
瞳孔收缩成一道锐利而威严的金色竖瞳,里面仿佛蕴藏着亘古的星辰与寂灭的洪荒。
一股难以形容的丶古老而恐怖的威压,如同沉寂了亿万年的神祇苏醒,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空间。
空气仿佛凝固成琉璃,每一寸都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苏予安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看着那双非人的丶神祇般的金色竖瞳,感受着那股熟悉的丶曾无数次在噩梦中让他战栗惊醒的“天敌”气息……
原来……原来如此……
原来那股让他本能恐惧丶想要逃离的压迫感,不是什麽错觉,不是什麽环境因素,而是真实存在的。
它就来自他的枕边人!
他居然跟自己的天敌睡了这麽久!还给他生了个蛋!生了条小天敌!
极度的震惊丶混乱和恐惧,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他眼前一黑,差点就这麽光荣地晕过去。
然而,求生的本能和兔子的倔强,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豁出去了!
反正都被发现了!反正老公是天敌,儿子也是天敌,他一只小兔子还能被生吞了不成?!
在一片混乱中,苏予安也破罐子破摔了。他顶着那几乎让他跪下的龙威,一咬牙,一跺脚,身体里那点微末的妖力猛地爆发。
“噗”的一声轻响。
一对毛茸茸丶雪白修长丶耳尖还带着一小撮银毛的兔子耳朵,从他柔软的黑发里弹了出来,因为紧张而不安地抖动着。
与此同时,他身後也“噗”地冒出了一团圆滚滚丶雪白蓬松的兔子尾巴。
苏予安带着哭腔,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双金色的竖瞳自曝:“我丶我也不是人!我是月影兔!三百岁了!”
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苏予安才敢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他看见佘眷……不,是头顶隐约浮现出一对峥嵘龙角轮廓的烛龙,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头顶那对抖个不停的兔子耳朵。
而佘眷的目光,也正好与他那双因为惊吓和委屈而变得水汪汪的丶带着淡淡琉璃琥珀色的兔眼对上。
一个露出龙角。
一个顶着兔耳。